当脑叶公司苍白的人工日光切换成幽蓝的夜间模式时，气氛陡然变得……更加诡异了。
对于值夜班的原体们而言，这不再是令人烦躁的职场，而是潜藏着未知危险的……轻度污染区。
罗格·多恩被分配到的任务是夜间设施安全巡检。这听起来比录入数据顺耳多了。他穿着紧绷的保安制服，定制加大码，但依然勒得慌，手持一个能量读数低于他动力拳套百分之一的扫描仪，迈着仿佛在巡视城墙般的沉重步伐，走在空旷的走廊里。
他的通讯器里传来基里曼事无巨细的指导：“多恩兄弟，注意，只是巡检。如果发现门没关好，关上它。如果发现灯光闪烁，报告它。如果发现任何……异常人形生物在哭泣或者爬行，不要攻击，立即报告，并按照《员工手册》第7章第3条……”
多恩面无表情地听着，内心对那本在他看来漏洞百出的《员工手册》充满了鄙夷。他的逻辑很简单：任何可能威胁到据点，现在指这个分公司安全的存在，都必须被提前排除。
就在这时，他经过一个标着工具间的门，发现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在蠕动的声音。
基里曼：“报告情况，然后离开。”
多恩的行动：“确认威胁。”他猛地推开门，巨大的身躯堵住了门口。工具间里，一个低阶的ZAYIN级异想体——一团不断蠕动的、像是由废弃电线和人造皮毛构成的球状物，正试图把一个扳手吞进去。
多恩与那没有眼睛的异想体对视了五秒。
基里曼：“多恩兄弟？请回复！”
多恩沉声回答：“发现未经授权的……物品重组行为。根据《帝国堡垒防御条例》第11条，应对其进行……”
“不不不！那是什么都不做异想体！别管它！”基里曼在通讯器那头几乎要抓狂。
多恩皱着眉，显然对这个处理方式极度不满。但他最终还是“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并在心里默默记下：此区域防御薄弱，需增派岗哨。
与此同时，福格瑞姆被安排整理和美化公共休息区。这对于追求完美的他来说，本是如鱼得水的任务，如果公司的物资储备不是如此贫瘠且丑陋的话。
他看着那些色彩黯淡、款式过时、甚至有些破损的沙发和茶几，感觉自己的艺术灵魂在哀嚎。
“无法忍受……这种环境如何能孕育出美与和谐？”他低声自语，碧色的眼瞳中闪烁着灵能的光辉。
予乐的声音通过私人频道欢快地传来：“小福~需要我偷偷传送点装饰品过去吗？我找到了一些这个世界的流行家居图鉴哦！有会发光的塑料盆景和印着奇怪卡通人物的地毯！”
福格瑞姆看着予乐传送过来的、堪称视觉污染的图片，沉默了三秒，优雅而坚定地拒绝：“感谢您，予乐契父。但……我自有办法。”
他决定动用自己微量的、被安居严格限制输出的灵能。他开始小心翼翼地调整沙发的角度，使其排列呈现出完美的黄金分割；用几乎看不见的灵能丝线拂去每一粒灰尘，让桌面光洁如镜；他甚至试图调整头顶日光灯的角度，让光线洒下时能营造出更具层次感的阴影……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休息区在他的微调下，确实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超越凡俗的整洁与秩序感。
然而，当他试图将一张印有公司logo的、设计粗糙的海报，用灵能强行优化其色彩饱和度和构图平衡时……
“噗——”
一声轻微的爆鸣。那张海报，连同它附着的那片墙壁，突然覆盖上了一层极其炫目、不断变幻的、仿佛油彩泼洒般的灵光涂层！这效果……非常艺术，但也非常显眼，并且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像是在一片灰色中突然炸开了一个迪斯科球。
福格瑞姆僵住了。
通讯器里，安居冷静无波的声音响起：“检测到未授权的、超出阈值的灵能波动。福格瑞姆，你触发了区域的低级能量警报。
建议：在安保人员抵达前，进行物理覆盖或……快速撤离。”
福格瑞姆看着自己创造的美学灾难，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弄巧成拙。他手边只有一块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印着卡通鸭子图案的幼稚桌布。
是保住完美的尊严，接受这拙劣的覆盖，还是……
就在福格瑞姆对着卡通桌布陷入天人交战时，一道阴影悄然滑入休息区。科拉克斯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面闪耀的墙壁前，他手中拿着一罐从阿尔法瑞斯那里得到的、用于临时修补管道的灰色喷漆。
“低头。”科拉克斯言简意赅。
福格瑞姆下意识地照做。
“呲——”一阵轻微的喷漆声。几秒钟后，那面闪耀着艺术光辉的墙壁被一层毫无美感的、沉闷的灰色覆盖了。
与此同时，走廊尽头传来了安保人员的脚步声。
阿尔法瑞斯推着清洁车适时出现，变成了一个睡眼惺忪、被警报吵醒的研发员模样，拦住了安保人员：“嘿，哥们，别紧张！我刚不小心把实验用的荧光涂料打翻在墙上了，正让我这俩同事帮忙处理呢！”他指了指灰头土脸的福格瑞姆，和己经再次融入阴影的科拉克斯。
安保人员将信将疑地用手电照了照那面刚刚被喷灰的墙，又看了看阿尔法瑞斯伪造的ID卡，和福格瑞姆那即使尴尬也依旧完美的脸，嘟囔了几句下次小心点，便离开了。
危机解除。
福格瑞姆看着那面毫无生气、甚至比之前更丑的灰色墙壁，心情复杂。他转向科拉克斯消失的阴影处，以及变回清洁工的阿尔法瑞斯，用极低的声音说：“……感谢。”
阴影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阿尔法瑞斯则耸耸肩，推着车走了，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予乐看着光幕上这有惊无险的一幕，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小福要被抓去核心抑制了！”
安居则在一旁快速记录：“数据更新：福格瑞姆，灵能控制精度需提升17.8%；科拉克斯与阿尔法瑞斯，团队协作效率，意外地高。”
“你看，让他们出来锻炼一下是对的嘛！”予乐得意地说，“连多恩都学会只关门不打人了！这是巨大的进步！”
安居没有反驳，只是默默调出了脑叶公司深层区域的扫描图，那里面闪烁着更多、更危险的能量信号。
“娱乐时间结束。”他平静地说，“真正的工作，快要开始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人工光线照进公司时，熬了一夜的多恩和福格瑞姆，带着一身疲惫，更多的是心累，走出了公司大门。
多恩手里捏着几张被他揉得皱巴巴，的巡检异常报告单，上面写满了诸如门轴润滑不足，影响关闭速度、通风口栅栏有3.7毫米偏移之类他无法容忍的重大安全隐患。
福格瑞姆则还在为那面灰色的墙耿耿于怀，觉得那是他完美生涯中的一个污点。
就在这时，予乐欢快的声音和熟悉的香气同时抵达：“辛苦啦！夜班英雄们！今天的慰藉品是油条和豆浆！”
多恩看着那根长长的、金黄色的、冒着热气的棍状物，谨慎地嗅了嗅。
福格瑞姆则优雅地接过一杯温热的豆浆，看着那乳白色的液体，评价道：“至少……色泽纯净。”
两位原体，站在陌生的星空下，一个啃着油条像在分析建筑材料，一个喝着豆浆像在品鉴美酒。他们或许还没完全搞懂这个世界的规则，但至少……他们搞到了一点这个世界的早餐。
而真正的工作，正如安居所言，才刚刚露出它狰狞的一角。下一个要面试的，恐怕就不是人力资源部，而是那些被称为异想体的诡异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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