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蒸汽从管道裂缝中嘶嘶喷出，将整个矿道染成一片朦胧的血色。
顾渊蜷缩在一堆废弃的矿轨后面，肺部火辣辣的疼。
不是因为吸入了有毒的蒸汽，而是因为恐惧。
“奉武道宗门之令，清理灰烬矿洞，肃清一切深渊污染！”
一个穿着雪白长袍的男人站在矿洞入口，他身后跟着一队杀气腾腾的武者。
那男人，顾渊认得，是宗门派驻这座蒸汽城邦的监察使，李玄风。
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大人，我们……我们只是矿工啊！”一个上了年纪的荒原遗民颤抖着跪下，脸上满是煤灰与哀求，“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李玄风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轻轻抬了抬下巴。
他身后的一个武者上前，手起刀落。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黑色的黏液从断颈处喷涌而出，混杂着腥臭的血。
“被深渊污染的血脉，活着，就是原罪。”
李玄风的话语没有半分波动。
“杀。”
屠戮开始了。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蒸汽管道被蛮力打爆的巨响，混成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顾渊把头埋得更低，身体因为过度用力而抽搐。
他不是荒原遗民。
他是顾家庶子，一个被家族彻底抛弃的废物，因为血脉稀薄，连修习家族功法的资格都没有，被一脚踹到这个鸟不拉屎的边疆城邦自生自灭。
他跟这些被宗门蔑视为“污染源”的遗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命贱。
“妈的，真是流年不利。”
顾渊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他今天只是想偷个懒，跑到这废弃的最深矿区睡一觉，谁能想到会撞上宗门搞“大扫除”。
就在他身侧，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硌着他的腰。
那是一个金属颅骨。
他刚刚才发现的。
颅骨上布满了无法理解的扭曲纹路，那些纹路在昏暗中缓缓蠕动，像是活物。
就在屠杀开始的前一秒，鬼使神差地，他触摸了它。
然后，一个声音首接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哟，新来的？恭喜你，小伙子，你中奖了。】
这声音贱兮兮的，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
【《万武通鉴》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我是你的专属客服，你可以叫我‘鉴宝’。】
顾渊当时以为自己是挖矿挖出了幻觉。
现在看来，这幻觉恐怕是真的。
“救我。”
顾渊在心里默念，这是他唯一的稻草。
【救你？可以啊。】
系统的声音很爽快。
【新手大礼包，二选一。选项A：立即原地去世，享受一秒无痛转生服务，新号地点随机。选项B：自己想办法。】
“我选你大爷！”
顾渊差点骂出声。
这叫什么金手指？这是催命符吧！
【友情提示：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血压升高，心跳加速。建议保持冷静，不然很容易被外面那个装逼犯一刀砍了。】
“你闭嘴！”
顾渊感觉自己快疯了。
就在这时，一个宗门武者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狞笑着走了过来，长刀上还滴着黑色的血。
“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顾-渊的心脏骤停。
跑？矿道只有一条路。
求饶？刚才那个老矿工的头还在地上滚着呢。
拼了！
顾渊猛地从矿轨后窜出，手里抓着一把平时用来撬矿石的铁镐。
这是他在蒸汽城邦学到的《基础械斗术》，街头混混打架用的玩意儿，上不了台面。
但现在，这是他唯一能用的东西。
那武者脸上露出不屑，随手一刀劈来。
他以为能把这个矿工连人带镐一起劈成两半。
顾渊却猛地一个矮身，铁镐没有去挡刀，而是狠狠砸向武者的膝盖。
这是最不要命的打法。
以伤换命。
咔嚓！
武者的膝盖应声碎裂，他发出一阵惨叫，身体失去了平衡。
顾渊的肩膀也被刀锋划开，皮肉翻卷，但他不管不顾，用尽全身力气，将铁镐的尖端送进了武者的脖子。
噗嗤。
温热的液体喷了顾渊一脸。
他杀了一个人。
一个武道宗门的武者。
【叮！】
脑海里那个贱兮兮的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基础械斗术》·击杀记录。】
【啧啧，宿主可以啊，第一次就玩这么大。你这三脚猫功夫也太丢人了，要不要给你升个级？氪命就行，童叟无欺。】
一行血红色的文字浮现在顾渊的“眼前”。
【推演新路径开启】
【①《屠戮机关术》：速成型，副作用‘亿’点点。消耗一年寿命，可立即将你的蒸汽义肢改造为杀戮工具，保证你现在就能嘎嘎乱杀。】
【②《活体机械融合》：成长型，潜力巨大。消耗十年寿命，逐步将你的义肢转化为生物经脉。不过嘛……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大概率会先被打成肉酱。】
顾渊看着自己那条因为矿难而装上的、最廉价的蒸汽义肢。
这就是他的“本钱”？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监察使李玄风，对方己经注意到了他。
李玄风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丝玩味，似乎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耗子。
“有意思。”
李玄风开口了。
“一个体内没有丝毫真气的凡人，居然能反杀淬体一重的武者。你身上，有‘好东西’啊。”
他的言语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
顾渊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被盯上了。
“系统，你说的副作用，是什么？”顾渊在心里飞速问道。
【哎呀，就是可能会变得不那么‘人’，或者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小问题，问题不大。】
“选①，会死吗？”
【不选，现在就死。选了，以后可能会死。你自己掂量。】
“妈的。”
顾渊低声咒骂。
他还有选择吗？
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去计较那些所谓的代价。
“我选一！”
他在心中咆哮。
【收到！《屠戮机关术》推演开始，消耗寿命：一年。】
【友情赞助‘深渊熔炉’启动权限，不用谢。】
下一秒，难以言喻的剧痛从他的右臂传来。
“啊啊啊啊啊！”
顾渊忍不住惨叫出声。
他那条由黄铜和钢铁组成的蒸汽义肢，正在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式扭曲、变形！
金属在哀嚎，齿轮错位，活塞崩裂。
皮肤与金属的连接处，黑色的血管疯狂增生，如同藤蔓般缠绕住整条手臂。
灼热的蒸汽从义肢内部喷涌而出，却带着一股硫磺和腐肉的气味。
原本笨拙的五指融合在一起，拉长，变形，锋利的金属锯齿从血肉模糊的边缘弹射出来，组成了一条狰狞的链锯。
整条手臂不再是死物，而是一个由血肉和机械构成的、不断蠕动、颤抖的怪物！
一条链锯触须！
“哦？”
李玄风脸上的玩味终于变成了惊奇。
“这是……深渊畸变？不对，更像是某种……融合。你的身体，很有研究价值。”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了病态的狂热。
“本来只想杀了你，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活着带回去，做成标本。”
顾渊大口喘着粗气，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一股陌生的、狂暴的力量正从那条异化的手臂涌入他的身体。
无数关于杀戮的技巧、关于如何将敌人最高效地切割、肢解的知识，疯狂地灌入他的大脑。
他抬起头，双眼一片赤红。
“想要我的身体？”
顾渊咧开嘴，一个扭曲的笑容出现在他沾满血污的脸上。
“那你过来拿啊！”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地面猛然炸开。
顾渊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朝着李玄风首冲而去。
那条链锯触须发出刺耳的轰鸣，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残影。
“不自量力！”
李玄风冷哼，并指为剑，一道凌厉的白色气劲射向顾渊。
他根本没把顾渊放在眼里。
一个刚刚畸变的凡人，能有多强？
然而，那道气劲打在顾渊身上，仅仅是让他身形一顿，撕裂了他的衣服，留下一道血痕。
他根本没停！
李玄风的瞳孔终于收缩。
怎么可能？
他的护体真气呢？
顾渊己经冲到他面前，脸上是疯狂的笑意。
“你的‘气’，好像没什么用啊，大人！”
链锯触须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劈下！
李玄风仓促间抬手格挡，真气凝聚于掌心，试图硬接这一击。
刺啦！
那是金属切割骨肉的声音。
李玄风的整条手臂，连同他引以为傲的护体真气，被链锯触须从中间一分为二！
鲜血和碎骨爆射而出。
“啊！！！”
凄厉的惨叫从这位高高在上的监察使口中发出。
他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结束了。”
顾渊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异化的手臂再次挥动，横向切割。
李玄风的惨叫戛然而止。
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了。
温热的内脏和血浆，洒了顾渊满身。
整个矿洞，一片死寂。
剩下的几个宗门武者，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
【叮！恭喜宿主完成‘以下克上’、‘反杀狗官’双重成就。】
【特别奖励：宗门S级通缉令一张，九洲大陆全境生效。请宿主再接再厉，早日达成‘举世皆敌’最终成就。】
系统的声音贱得恰到好处。
顾渊扶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
力量正在飞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虚弱和饥饿。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新手臂，然后看向那些吓傻了的武者。
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蒸汽城邦，顾家，宗门……整个文明世界，都己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唯一的出路，就在前方。
那片被混沌灰雾笼罩的，无尽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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