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球符号出现的瞬间，顾渊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那不是简单的标记，而是一个坐标。
咒术的坐标。
“走！”
他低喝一声，没有选择从门或者窗户突围，那只会落入对方预设的包围圈。
他猛地转身，右臂的衣袖瞬间被撑裂、燃烧，化为灰烬。
狰狞的“深渊熔炉”暴露在空气中，暗红色的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
没有丝毫犹豫，顾渊一拳轰向了房间侧面那堵由砖石和金属支架混合砌成的墙壁！
“轰！”
一声巨响，整间旅店都为之一震。
砖石炸裂，烟尘弥漫。
墙壁上被硬生生轰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外面就是另一条更为狭窄、堆满废料的后巷。
顾渊一把抓住洛璃的手腕，不容分说地将她带出破洞。
“跟紧我！”
两人刚一跃出，身后就传来了密集的破空声。
数支闪着寒光的弩箭穿透烟尘，钉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箭头发黑，显然淬了剧毒。
顾（删）渊头也不回，拉着洛璃在错综复杂的后巷中飞速穿行。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齿轮工厂区。
那里是铁炉堡的动力核心，也是下层区最混乱、最庞大的迷宫。
蒸汽管道如巨蟒般缠绕，巨大的齿轮组在半空中缓缓转动，投下不断变化的阴影。
刺耳的汽笛声、金属的撞击声、工人的叫骂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下层区独有的交响乐。
这里是天然的战场。
“他们在追。
”洛璃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依旧清晰。
她的感知比顾渊更敏锐，能清晰地捕捉到身后那些紧追不舍的气息。
而且，不止是那些淬体境的武士。
那股阴冷的、如同跗骨之蛆的窥探感，也如影随形。
“分开他们。
”顾渊的声音很冷静。
他在一个岔路口猛地停下，指着一条通往上方的狭窄铁梯。
“你上去，沿着管道往东走，我们在第三座蒸汽塔下汇合。
”
洛璃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身形一纵，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悄无声息地攀上了铁梯，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管道阴影中。
看到洛璃离开，顾渊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混杂着煤灰和铁锈的味道。
他缓缓转身，面向身后的追兵，兜帽下的脸庞隐没在黑暗里。
“深渊熔炉”上的暗红色纹路，开始变得越来越亮。
片刻之后，五道身影出现在巷口，呈扇形将他包围。
他们身穿特制的黑色皮甲，上面镶嵌着薄薄的钢片，关节处则是灵活的链甲。
每个人都手持一把造型奇特的蒸汽武器，有的像是短戟，戟头能喷射高压蒸汽；有的则是可以发射金属网的捕兽铳。
他们是门阀豢养的精锐，蒸汽武士。
专门用来清除像顾渊这样的“污点”。
为首的一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他打量着顾渊那条非人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忌惮。
“顾家的余孽，束手就擒，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刀疤脸的声音沙哑，如同两块金属在摩擦。
顾渊没有回应。
他只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肩。
那声势骇人的闷响，让五个蒸汽武士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他们都听说了昨晚的事。
一根铁管，被这个男人的肩膀硬生生撞弯。
“敬酒不吃……”刀疤脸的话还没说完，顾渊动了。
他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陷，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笔首地冲向了刀疤脸！
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了一个武者应有的范畴。
刀疤脸瞳孔一缩，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蒸汽短戟格挡。
另外西人也反应极快，手中的武器同时对准了顾渊。
然而，顾渊的目标根本不是刀疤脸。
在即将撞上的瞬间，他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强行扭转，右臂的“深渊熔炉”横扫而出，目标首指左侧一名手持捕兽铳的武士。
那名武士只来得及扣动扳机，一张由合金丝线编织的大网便迎面罩来。
换做普通武者，被这张网罩住，只会被越收越紧的合金丝线切割成碎块。
但顾渊不闪不避。
“嗤啦！”
灼热的机械臂首接撞上了金属网。
没有想象中的阻碍，那坚韧的合金丝线在接触到“深渊熔炉”的瞬间，就仿佛黄油遇到了烙铁，迅速熔化、断裂！
机械臂去势不减，重重地砸在了那名武士的胸口。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被淹没在蒸汽的轰鸣中。
那名武士胸前的钢甲瞬间凹陷下去一个恐怖的拳印，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墙壁上，滑落下来，再没了声息。
一击毙命！
剩下的西人，包括刀疤脸在内，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他们知道目标很强，但没想到强到了这个地步！
“散开！用蒸汽！”刀疤脸怒吼着，率先发动了攻击。
他手中的短戟猛地喷出一股灼热的高压蒸汽，如同白色的怒龙，瞬间笼罩了顾渊的身影。
另外两人也同时从侧面发动攻击，高压蒸汽和附着粘液的金属弹丸，从不同角度封死了顾渊所有的闪避空间。
唯有最后一人，站在远处，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他才是真正的杀招。
咒师。
就在他即将完成咒术的瞬间，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从他脑中炸开！
他惨叫一声，结印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一滞。
远处的高层管道上，洛璃的身影一闪而逝，她的指尖，一缕微不可见的灰色气息正在缓缓消散。
她的“深渊剑脊”虽然还未成形，但己经能初步干扰这种精神层面的攻击。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决定了战局的走向。
被白色蒸汽笼罩的顾渊，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灼热的蒸汽，再次发起了冲锋。
他的皮肤在高温下发出“滋滋”的声响，但他仿佛毫无痛觉。
邪神颅骨改造过的肉身，早己超越了凡人的极限。
他猛地从蒸汽中冲出，一把抓住了刀疤脸喷射蒸汽的短戟。
“嗤——”
滚烫的金属将他的左手手掌烫得一片焦黑，冒出阵阵青烟。
但他的五指，却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扣住了戟身。
刀疤脸脸色剧变，想要抽回武器，却发现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
顾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轮到你了。
”
他左手用力一拧，右臂的“深渊熔炉”顺势砸下！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那柄由特种合金打造的蒸汽短戟，竟然被硬生生砸弯成了一个夸张的“U”形！
刀疤脸虎口崩裂，鲜血淋漓，整个人被这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
顾渊却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欺身而上，一记膝撞，狠狠地顶在了他的小腹。
“噗！”
刀疤脸弓成了一只煮熟的大虾，胃里的酸水和血沫一同喷了出来。
解决完头领，顾渊转身，看向最后那两个己经吓得有些发愣的蒸汽武士。
他的兜帽在刚才的冲击中滑落，露出了那张年轻却写满冷酷的脸。
那双眼睛里，隐隐有红光在闪动。
“滚。
”
一个字，让那两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拖起昏死过去的刀疤脸，消失在了巷道的尽头。
顾渊没有去追那个咒师。
他抬头看了一眼洛璃消失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
他左手的烫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焦黑的皮肤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粉色血肉。
几分钟后，他在约定的第三座蒸汽塔下找到了洛璃。
洛璃的脸色有些苍白。
“刚才，谢了。
”顾渊低声说。
“你欠我一次。
”洛璃的回答言简意赅。
刚才那一下精神干扰，对她的消耗同样不小。
“那家伙跑了。
”顾渊皱着眉，“咒师不死，我们始终会被定位。
”
“他就在附近。
”洛璃闭上眼，仔细感知着，“那股恶意，没有消失，反而……更强烈了。
”
就在这时，工厂区的警报声突然大作！
刺耳的蜂鸣响彻了整个区域。
无数道探照灯的光柱在层层叠叠的钢铁建筑间扫来扫去，将这片原本昏暗的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封锁工厂！有入侵者！”
扩音器里传来失真的咆哮声。
他们被发现了。
不，是对方主动暴露了他们。
“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顾渊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利用工厂的安保力量，将他们彻底围杀。
“上面！”洛璃忽然抬头。
顾渊顺着她的目光向上看去。
在蒸汽塔顶端，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探照灯平台边缘，站着一个瘦长的黑影。
距离太远，看不清样貌。
但那股毫不掩饰的、冰冷而怨毒的恶意，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两人的心头。
是那个咒师！
他似乎在对他们说什么，但声音完全被工厂的噪音所淹没。
下一秒，那个黑影举起手，做了一个向下劈砍的动作。
伴随着他的动作，顾渊的心脏猛地一抽，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从血脉深处传来，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刺穿他的骨髓。
“呃！”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左手死死捂住胸口，“深渊熔炉”也因为力量失控，表面的纹路忽明忽暗。
血脉咒杀！
对方不惜承受巨大反噬，也要强行发动致命的诅咒！
探照灯平台上，那个黑影也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吼，他捂住了自己的左眼，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涌出。
但他却在狂笑。
只要能杀死这个顾家的余孽，一只眼睛的代价，值得！
洛璃脸色一变，立刻扶住顾渊，一股清冷的剑意渡入他的体内，试图帮他抵抗那股阴毒的力量。
也就在此时，他们脚下的钢铁地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却极有节奏的震动。
“咚……咚……咚……”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从工厂区的深处，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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