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镇的晨雾还没散尽，苏清颜的葱油饼摊前就己排起了长队。
“清颜丫头，来五个葱油饼！”打头的是张屠户，扛着半扇猪肉，嗓门比昨天更亮，“我家那小子今早哭着要‘王爷吃过的葱油饼’，说不吃就不去学堂！”
“给我来三个！加两碗豆浆！”旁边的李秀才推了推眼镜，斯文地补充，“昨天没买到，被我娘子念叨了一晚上。”
苏清颜手脚麻利地应着，铁鏊子上的葱油饼“滋滋”冒着油花，金黄的外皮鼓起小泡，芝麻和葱花的香味顺着热气飘出去老远。春桃蹲在旁边烧火，小脸红扑扑的，往灶里添柴的动作都带着劲儿：“姐姐，今天的炭火比昨天旺，饼烤得更酥了！”
可不是嘛。自从昨天靖王殿下那句“本王会常来光顾”传开，青溪镇的人像是约好了似的，天不亮就来排队。王大婶挎着篮子挤到前排，压低声音说：“清颜丫头，你是不知道，昨晚‘迎客楼’的王胖子在酒馆里拍着桌子骂，说你一个路边摊抢了他的生意，还说要让你‘混不下去’！”
苏清颜翻面的手顿了顿。迎客楼是青溪镇最大的酒楼，掌柜王胖子肥头大耳，平时仗着背后有靠山，没少欺负镇上的小摊贩。她昨天卖葱油饼时，就看见王胖子站在街角盯着她的摊子，眼神阴沉沉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王大婶，谢谢您告诉我。”她笑了笑，往葱油饼上撒了把芝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是真来捣乱，我也不怕。”
话虽如此，心里却打起了鼓。她现在只卖葱油饼和豆浆，太单一了。迎客楼要是真使坏，比如降价抢客，或者造谣说她的饼不干净，她这点家底根本扛不住。得想办法……做点新吃食，多一条路，就多一分底气。
正琢磨着，队伍后面忽然一阵骚动。有人喊：“让让！都让让！迎客楼的王掌柜来了！”
苏清颜抬头，看见王胖子带着两个伙计，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他穿着件绸缎褂子，肚子挺得像个皮球，手里把玩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走到摊前就停下，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苏清颜。
“苏姑娘，”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声音像磨盘似的，“听说你这葱油饼，连靖王殿下都爱吃？”
“托王爷的福，生意好了些。”苏清颜不卑不亢地回答，手里的铲子没停，葱油饼的香味更浓了。
王胖子“嗤”了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个乡下丫头，运气好罢了。我家侯爷说了，你这摊子挡了迎客楼的道，识相点就赶紧挪地方，别等我动手。”
周围排队的人都安静下来，张屠户忍不住开口：“王胖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清颜丫头在这儿摆摊碍着谁了？迎客楼那么大的地方，还容不下一个小摊子？”
“就是！人家凭手艺吃饭，你凭什么赶人？”李秀才也帮腔。
王胖子脸色一沉，瞪着张屠户：“张屠户，少管闲事！信不信我让你明天进不了镇？”张屠户脸色一白，悻悻地闭了嘴。王胖子又转向苏清颜，语气更横：“给你三天时间，要么滚蛋，要么……来迎客楼当厨子，每月给你二百文，比你在这儿风吹日晒强！”
苏清颜心里冷笑。二百文？她现在一天就能赚三十多文，一个月近千文，傻子才去！她放下铲子，擦了擦手：“王掌柜，我在这儿摆摊，是跟里正报备过的，占的是闲置的街角，没碍着谁。至于去迎客楼……”她微微一笑，“我这手艺粗陋，怕是入不了侯爷的眼。”
“敬酒不吃吃罚酒！”王胖子怒了，扬手就要掀摊。春桃吓得尖叫一声，扑过去抱住苏清颜的腿。苏清颜把春桃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王胖子的手：“王掌柜要是敢掀摊，我就去县衙告你——毁坏民产，欺压百姓！”
王胖子的手停在半空。他知道苏清颜现在有靖王“撑腰”，真闹到县衙，未必讨好。他恨恨地瞪了苏清颜一眼：“好！好得很！你等着！”说完，带着伙计气冲冲地走了。
人群里爆发出议论声：“这迎客楼也太霸道了！”“清颜丫头，你可得小心啊！”苏清颜勉强笑了笑，安抚好春桃，继续卖饼。可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迎客楼背后是侯爷，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怎么斗？
收摊时，柳长风来了。他看着苏清颜紧锁的眉头，叹了口气：“我都听说了。镇南侯权势大，王胖子只是他的一条狗，真正难对付的是侯爷本人。”
“柳大哥，我该怎么办？”苏清颜声音里带着疲惫。
柳长风沉吟片刻：“侯爷想要的，恐怕不是你的摊子，而是你做葱油饼的手艺。迎客楼的点心一首被人说‘华而不实’，要是能把你的手艺弄过去，说不定能压过其他酒楼。”
“我绝不会把手艺给他们！”苏清颜立刻说，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怎么能让给别人？
“那就只能比他们更强。”柳长风看着她，“你不能只卖葱油饼，得做新的吃食，让他们模仿不来，让顾客离不开你。”
新的吃食？苏清颜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忘了？她是林晚星，来自现代，脑子里有那么多小吃的做法！葱油饼只是开始，她还可以做杂粮煎饼、甜豆浆、甚至……改良版的凉粉！
“柳大哥，你说得对！”苏清颜来了精神，“我明天就做新吃食！”
回到家，她翻出原主留下的陶盆，开始琢磨。葱油饼虽然好吃，但太单一，而且早上吃还行，中午晚上就腻了。得做个能当主食、又能当点心的，最好甜咸都有，成本还低。
“杂粮……”她想起现代的杂粮煎饼，用玉米面、小米面混合，加鸡蛋、蔬菜，营养又顶饱，而且做法简单，适合摆摊。青溪镇盛产玉米和小米，成本低；蔬菜的话，后山有荠菜、马齿苋，河里有虾米，都能加进去。
“就做杂粮煎饼！”她拍板决定。
第二天寅时，天还没亮，苏清颜就起床了。她把玉米面、小米面按3:2的比例混合，加少量白面增加黏性，用温水调成糊状，醒发半个时辰。又去后山挖了荠菜，洗净切碎；去河里摸了小虾米，焯水剁碎；还从王大婶那里买了半根胡萝卜，擦成细丝。
生火，架起铁鏊子。她舀了一勺面糊倒在鏊子中央，用竹蜻蜓快速摊开，薄薄的一层，金黄的边缘很快。刷上一层猪油，撒上荠菜碎、虾米碎、胡萝卜丝（甜口的话就撒白糖和芝麻），打一个鸡蛋，用铲子抹匀，等蛋液凝固，翻面再烤片刻，卷起来，外酥里软，香气扑鼻。
“姐姐，好香啊！”春桃揉着眼睛跑进来，拿起一个咸口的咬了一大口，“哇！里面有菜还有虾米，比葱油饼还好吃！”
苏清颜也尝了一口。玉米面的粗粝感被小米面的细腻中和，蔬菜的清爽和虾米的鲜，加上鸡蛋的香，口感层次丰富，确实比葱油饼更有新意。她笑着点头：“今天就卖这个！”
辰时，苏清颜的摊子前挂起了新木牌：“苏记杂粮煎饼——咸口（野菜虾米）一文，甜口（白糖芝麻）一文，加蛋两文。”
排队的人好奇地围过来看：“清颜丫头，这是啥？”
“杂粮煎饼，新做的，尝尝？”苏清颜递过去一个试吃的小份。
张屠户第一个尝，嚼了两口，眼睛瞪得溜圆：“乖乖！这玩意儿比葱油饼还顶饱！里面有菜有虾米，吃着不腻！给我来两个咸口的，加蛋！”
“我要甜口的！给我孙子买！”
“我也要！”
生意比昨天更火爆了。苏清颜一边摊饼，一边留意街角——靖王殿下今天会来吗？他会喜欢这个新小吃吗？
正想着，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月白色的青衫，挺拔的身姿，身后跟着护卫队长。
靖王萧景渊来了。
他走到摊前，目光落在新木牌上，又看了看铁鏊子上卷起来的煎饼，鼻尖轻嗅，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葱油饼呢？”
苏清颜心里一紧，连忙解释：“回王爷，今天做了新吃食，叫杂粮煎饼，您要不要尝尝？”
萧景渊看着她手里刚卷好的煎饼，金黄的外皮，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绿色蔬菜。他点了点头：“咸甜各一个，加蛋。”
“好嘞！”苏清颜连忙做了两个，用油纸包好递过去。
萧景渊接过，先咬了一口咸口的。粗粮的香气混合着野菜的清爽和虾米的鲜，鸡蛋的嫩滑让口感更丰富，确实比葱油饼多了几分层次。他微微颔首：“比葱油饼……更有嚼头。”
苏清颜松了口气，笑了：“王爷喜欢就好。”
他又咬了一口甜口的，白糖的甜混着芝麻的香，粗粮的微苦被中和，甜而不腻。他吃完一个，看向苏清颜：“蔬菜切得略粗，影响口感。”
苏清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胡萝卜丝和荠菜碎确实切得有点大，卷起来时容易掉。她连忙点头：“谢王爷指点！我下次切细些！”
萧景渊没再说什么，付了钱，带着护卫离开了。苏清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这位靖王殿下，虽然看着冷冰冰，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提点她。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竹蜻蜓，又闻了闻煎饼的香气，心里暗暗想：迎客楼，王胖子，镇南侯……你们尽管来！我苏清颜，有手艺，有王爷“撑腰”，还怕你们不成？
只是她没注意，街角的茶馆二楼，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正透过窗户看着她的摊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侯爷，这苏清颜果然不简单，这么快就做了新吃食。”王胖子站在旁边，谄媚地说。
镇南侯放下茶杯，眼神阴鸷：“有点意思。派人去，给她找点‘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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