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院子里喜气洋洋的,连空气里都飘着股高兴劲儿。等老大赵友福、老二赵友财两家人踩着饭点回来,也没冲淡这满屋子的欢喜。
王招娣一进院子,眼睛便如探照灯般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赵友珊身上。看着赵友珊穿得体体面面,脸蛋白皙,一副城里人的派头,她心里那股子酸水就止不住地往上冒。
她心里泛起酸意,嫉妒得首咬牙,脸上却立刻堆起讨好的笑容。赵友珊与赵友珠截然不同,赵友珠村姑一个,而赵友珊身为城里人,有着体面的工作,在王招娣眼中,她无疑是高人一等的存在,是她必须巴结的对象。
可她也瞧出来了,赵友珊对她只有表面客气,压根没把她放眼里。王招娣不敢恨大妹,只能把这股邪火儿转移到她觉得好欺负的赵友珠身上。可偏偏,赵友珠也不是好惹的,几次三番她还没来得及与小妹交锋,婆婆孙小花便如护崽的老母鸡般冲上前来,将她骂得体无完肤。
这会儿,看到大妹和妹夫都回来了,王招娣知道今天肯定有好吃的。她眼珠子一转,没看见自家两个泥猴似的儿子,便想指使侄女赵秀:“秀秀,去把你弟弟他们喊回来!”
赵秀正听小叔吹牛,听得津津有味呢,压根不乐意动,装作没听见。
孙小花对自己护着的人,那是半点亏都不让吃。她眼皮一掀,没好气地嚷道:“喊啥喊?他俩啥时候饭点迟到过?前两天我就撂下话了,不干活就没饭吃,要么饭量减半!这两天他俩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呵呵,今天我就让他们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
王招娣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都尖了:“妈!那可是你亲孙子!你还真让他们吃一半啊?本来饭就不够,再减不得饿死?”
“哼!”孙小花从鼻孔里冷冷地哼出一声,“饿死也是活该!丑话我先撂这儿,规矩就得照办!他们能有口饭吃,就该烧高香了!敢跟我耍心眼儿,老娘有的是招儿治他们!”
王招娣张嘴还想争辩,孙小花一句话把她堵死:“你要再说,连你的份也减半!”
王招娣气得胸口起伏,脸涨得通红,但看着婆婆那不容置疑的脸色,终究不敢再吭声,只能愤愤不平地闭了嘴,心里把婆婆咒了八百遍。
院子里其他人都只当没看见这场风波,也没人帮王招娣说情,可见她平时为人确实不招人待见。
赵友福和赵友财两个大男人,互相递了根烟,心里琢磨着这都是女人家的小打小闹,他们老爷们才懒得掺和。
他们的注意力,早就被桌上崭新的收音机吸引过去了。
“爸,这是大妹买的?”赵友福伸手想去摸。
“不……”赵大奎乐呵呵地,刚想说是赵友珠买的,赵友珠却笑着接过了话头:“不是大姐买的,是姐夫买的。”
赵大奎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咧嘴笑道:“对对对,是你姐夫买的,卫民这孩子,有心了!”
赵友财也跟着乐,爸有不就等于他有?以后天天能跟着爸蹭听广播了!几个大男人围着收音机,这儿戳戳那儿摸摸,稀罕得跟得了宝贝似的。
赵友珊和张卫民把带来的东西归置好。
赵友珊回到自己出嫁前住的房间,里面干干净净,床铺整洁,显然父母一首为她保留着,从没动过给别的孩子当杂物间的念头,这让她心里暖暖的。
张卫民则把买的菜都拎进了厨房:“妈,菜都放厨房了,是不是该烧饭了?孩子们估计都饿了。”
“瞧我,高兴得忘记了。”孙小花扬声吩咐:“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菜都在厨房了,你们去做菜!”
“哎!”王招娣瞬间忘了刚才的不快,乐呵呵跟着陈桂华往厨房钻,一进去就扒拉菜篮子,“我的娘哎!大妹也太舍得了!猪肉、鸡肉、鱼都有!你再看看咱们过的是啥日子?”
陈桂华没理会她的酸话,一心开始收拾那块五花肉,心里盘算着:俊俊好像更喜欢吃红烧的,上次婆婆带回来的红烧肉,他吃完偷偷跟自己念叨了好几回想再吃。
嗯,那就做红烧肉吧!
面对这么多硬菜,王招娣想挑事的心思也淡了,她也乐呵呵地开始帮忙烧火、洗菜,厨房里一时倒也显得和谐起来。
没一会儿,二婶家的双胞胎赵生豪、赵生国就踩着点回来了,身后跟着小尾巴赵莉,三人浑身脏兮兮的,活像三只泥猴,脸上手上只是胡乱抹了把,衣服上还沾着不少土。
孙小花瞧着他们这副模样,连看都懒得看了,更别说骂了,反正骂了也是白搭,他们左耳进右耳出,倒不如在他们最在意的“吃”上做做文章。
说了饭菜减半,就必须减半!
双胞胎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凄惨命运,刚才在厨房,王招娣偷偷塞了块肉给他们,这会儿正得意呢。
双胞胎老大得意洋洋地跟弟弟炫耀:“我就说嘛!大姑他们一回来,今天肯定有好吃的!”
弟弟一脸崇拜,眼睛里闪着光:“哥,你好厉害哟!”
赵莉瞅着俩哥哥美滋滋地吃着肉,又看了眼正陪张晓凤、张晓龙玩的赵秀,心里稍微平衡了些,毕竟大伯母刚才也只给了俊俊肉,没给英英和秀秀,大家都差不多。
晚饭摆上桌,异常丰盛。赵大奎难得地拿出了他珍藏多年的酒,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红光:“今儿高兴!一家子团圆了!小妹的未来也有着落了!来,大家干杯!”
赵友辉高高举起杯子,热情地活跃着气氛:“来来来!干杯!祝爸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大姐姐夫幸福美满,白头偕老;大哥二哥二嫂日子越过越红火,小妹天天都开心!”
几句吉祥话说得大家都眉开眼笑,纷纷举杯,说着祝福的话,气氛热烈。
突然,张晓凤指着桌上的蛋糕喊:“我要吃蛋糕!姨,我要吃蛋糕!”
“蛋糕?什么蛋糕?”赵秀从饭碗里抬起头,一脸好奇。
“秀秀姐姐,可好吃了,比糖都好吃。”张晓凤迫不及待分享美味的蛋糕。
二婶家的双胞胎一听“蛋糕”这新鲜词,再看到小凤那馋样,立刻意识到这是好东西,生怕吃亏,也嚷嚷起来:“小姑!什么蛋糕?我也要吃!”
“我也要!”
孙小花见不得他们这副猴急的样子,虽然她也不知道蛋糕具体是啥,但就觉得丢人:“再叫!再吵连这蛋糕也给你们减半!”
两小子立马闭了嘴,眼巴巴盯着赵友珠。赵家其他人也好奇地瞅着那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看着就贵,谁也没敢动。
赵友珠看着二嫂家那三个孩子,小手小脸只是简单洗了洗,身上还挂着泥印子,活像三只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的小花猫,真是没眼看。
她轻轻避开那几双炽热的眼神:“既然大家都好奇,那就拆了吃吧!”
“哦耶!”赵友辉率先欢呼,他自从昨天尝过那味道,就一首心心念念着呢,没想到今天还能吃到!
赵友珊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她也馋。
张卫民看着老婆孩子那馋样,心里盘算着,私下得问问小姨子这蛋糕贵不贵,要是不太贵,他隔三岔五买来给家里人解解馋也好。
赵友珠家里人多,她切蛋糕时分得格外仔细,保证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小块。她把水果最多的最大块给了爸妈,其他人就看运气,运气好的能分到点水果粒,运气不好的就纯吃蛋糕坯和奶油。
“唔!”赵英眼睛瞪得溜圆,“秀秀,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赵秀也睁大了眼,她后世吃过大大小小的蛋糕,可从没吃过这么醇厚的口感,肯定不便宜!
王招娣细细品味,差点感动哭:“这味儿,死了也值了!”
孙小花翻了个白眼,“没出息样,虽然确实挺好吃的。”
连一向疼儿子的陈桂华,都舍不得把蛋糕省给生俊,可见有多好吃。
一家人吃得意犹未尽,都觉得这比刚才的肉菜还让人回味。
双胞胎扯着王招娣的袖子撒娇:“妈,以后也买给我们吃!”
王招娣正回味,被儿子一扯,没好气地啐道:“想得美!这金贵玩意儿哪能常吃?老娘我都不知道下回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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