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的消息在村里传开那阵儿，不少人背后嚼舌根，说赵家老大老二不孝顺，爹妈还在就被扫地出门，往后这日子注定难熬。
可这话传到陈桂华耳朵里，她嘴上不吭声，心里却嗤笑一声：“难熬？那是你们不懂！”
对陈桂华来说，分家哪儿是遭罪？分明是解放！是终于推倒了婆婆公公这两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大山！
手里攥着攒下的钱，望着虽破旧却格外宽敞的仓库，陈桂华只觉天也蓝了，风也轻了，连空气都透着自由的气息。
她男人赵友福仍闷闷不乐，觉得愧对爹妈，脸上总带着几分失落。陈桂华顾不上理会他，抱着宝贝儿子俊俊，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哎哟，妈妈的乖俊俊，看看，这就是咱们自个儿的家啦！往后妈给你做好吃的，就咱一家三口，过好日子！”她狠狠亲了儿子没几两肉的脸蛋。
俊俊这孩子，发育比同龄娃慢点儿，说话走路都晚，可越是这样，陈桂华越是疼到骨子里，到哪儿都搂着抱着，生怕磕了碰了，离了眼珠子都不行。
俊俊也乐呵呵地，挥舞着小手：“妈妈……抱……”
赵友福从外面回来，看着媳妇儿子这高兴劲儿，心里那点惆怅也没法说，只能叹口气：“唉……”
陈桂华白他一眼，笑道：“咋的了？唉声叹气的，这好日子才开始呢！”
赵友福搓着手，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那个……秀秀和英英呢？咱搬过来都两天了，你之前不是说，收拾好了就接她们过来吗？”
陈桂华心里“咯噔”一下。她光顾着享受这三口之家的清静，早把两个闺女抛到脑后了。让她俩过来？那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静不就没了？还得多两张嘴吃饭，她心里不愿意。
她脸上立刻堆起温柔的笑，声音也软了下来：“你看你，急什么？咱这儿刚安顿好，乱糟糟的，孩子过来也遭罪。再说，咱这一走，爹妈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让秀秀和英英先在老屋陪着爷爷奶奶，虽说公婆怪咱们不孝顺，可咱们不能真做那无情无义的人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友福这人，耳根子软得像棉花。一听媳妇这话，不仅没起疑心，反而感动得不行，拉着陈桂华的手：“桂华，还是你想得周到！哎，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孝顺爹妈。”
陈桂华顺势依偎到他怀里，柔声道：“咱们呀，把自个儿的小日子过红火了，比什么都强。也让村里人看看，咱们离了老宅，一样能把日子过好，不是那没良心的人。”
开头几天，确实是蜜里调油。
赵友福下地干活，陈桂华就在家带着俊俊，收拾屋子，虽然仓库破旧，但她干劲十足，觉得哪儿都是希望。
可这新鲜劲儿，没撑过十天就露了底。
麻烦事儿一件件找上门了。
从前在大家庭里，婆婆是出了名的勤快，天未亮便起身打扫院子、喂鸡喂猪。王招娣虽然心眼多，但干活不偷懒。
家务活一分摊，陈桂华只觉得轻松，偶尔偷个懒也没人说。
现在可好，所有担子全压她一人身上了！天不亮就得起来，先紧着给赵友福做早饭，然后自己胡乱扒拉几口，就得带着俊俊去上工。下工回来，筋疲力尽，还得紧赶着做午饭，洗碗、洗衣服。
俊俊一刻离不开人，她做饭都得背在身上，不然一转眼就能磕着碰着。
几天下来，家里就变了样。地上总有扫不净的土，衣服堆在盆里来不及洗，吃的也是凑合，不是糊了就是夹生。
他们还想养两只鸡，给俊俊补充营养，多攒点还能换钱，结果光是鸡屎就够她收拾半天。
陈桂华脸上的笑模样没了，她开始觉得时间根本不够用，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和烦躁。
再看赵友福，他耳根子再软，却是当下大男子主义的思想，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
下工回来，往那儿一蹲，就等着吃饭。碗不刷，地不扫，孩子也不怎么看，觉得这都是娘们儿该干的活。
陈桂华指使他抱会儿孩子，他抱不了五分钟就喊累，又把俊俊塞回她手里。
“这日子，咋比在老家还累？” 陈桂华心里头一次冒出了这个念头。
她撑不住了，只能打两个闺女的主意。
这天晚上，她对着赵友福抱怨：“我这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俊俊也看不好。要不……明天你去把秀秀和英英接过来吧，也能搭把手。”
赵友福早就想把闺女接来了，一听这话，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老屋。
赵英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她拉住想首接顶嘴的赵秀，对着赵友福，话说得那叫一个漂亮：
“爸，我知道您心疼妈辛苦。可是，奶奶因为分家的事，别傻了，都重生了，抱紧小姑大腿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别傻了，都重生了，抱紧小姑大腿最新章节随便看！心里憋着气，这两天都没怎么出门，饭也吃得少。我知道您不是不孝顺的人，都是被二婶连累，害得奶奶误会了。我跟秀秀商量好了，我们留在奶奶家，好好照顾她，替您尽孝。不能让村里人真觉得您不要爹妈了。”
这一番话，有情有理，首接把赵友福说得眼眶都红了，拉着两个闺女的手：“好孩子，好孩子！爸没白疼你们！那……那你们就好好陪着奶奶，缺啥短啥跟爸说！”
赵秀也机灵：“爸，我和姐姐为您尽孝！”
赵友福满怀感动，空着手，心里还觉得闺女特别孝顺地回来了。
陈桂华一听这结果，差点没背过气去！她看着空手而归，还一脸感动的丈夫，心里又凉又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哑巴亏，吃得她心口疼！
再说老二家王招娣，那日子过得，比陈桂华还鸡飞狗跳。
陈桂华好歹还有两个能干的闺女指望一下，王招娣呢？她那个宝贝疙瘩儿子，那是她的命根子，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吓着，别说帮忙干活了，不添乱就谢天谢地。
她男人赵友财也是个油瓶倒了不扶的主儿。
几天下来，家里乱得像猪窝，大人喊，孩子叫，吃的也是清汤寡水。
以前在老宅，赵友珠隔三岔五带肉回来，婆婆偶尔会煮点改善伙食，现在倒好，她们连肉票都没有，想解馋只能舔舔嘴唇。
赵友财忍不住抱怨：“当初闹着分家的时候，你咋没想过这后果？”
王招娣被噎得说不出话。她当初光想着把碍眼的小姑子嫁出去，说不定婆婆会偏心他们二房，谁承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家是分了，好处一点没捞着。
更让她心慌的是，那个二溜子自从被她利用之后就跑没影了，她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对方回来报复。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天，王招娣的爹妈上门了。
以前在老宅，她是出了名的“扶弟魔”，公婆给的补贴、家里省下来的粮票，她总偷偷往娘家送，有时候甚至拿赵友财挣的工分钱贴补哥嫂。
那时候有公婆兜底，她大方得很。可现在分家了，自己都没什么好东西，哪还有东西给娘家？
这连着几天没动静，她妈就坐不住了，拉着她爹首接杀了过来。
一进门，她妈那双眼睛就跟探照灯似的西下扫，嘴里嚷嚷着：“招娣啊，你侄儿这几天吵着要吃糖，你上次答应他的呢？快拿出来，孩子眼巴巴等着呢！”
王招娣心里叫苦不迭，幸好赵友财不在，不然有的闹呢，脸上还得堆着笑：“妈……这……这两天忙，还没顾上去买呢……”
“买？”她爹眼睛一瞪，“那老赵家分家，就没分点糖票果子？你哄鬼呢！”
说着，老两口也不客气，首接在屋里翻找起来。橱柜、抽屉，被翻得乱七八糟。
双胞胎儿子一看自己的东西被翻，不干了。这俩小子从小被惯得没样，连自己爹都敢上手打，何况是外公外婆？嘴里骂着“坏蛋”，扑上去就对老两口又踢又打。
“哎哟！小兔崽子翻了天了！”王招娣她妈吃痛，回手“啪啪”就是两巴掌，狠狠扇在双胞胎脸上，“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敢打姥姥姥爷！”
双胞胎从小到大，那是王招娣的心头肉，孙小花这个奶奶都没动过他们一指头，哪受过这委屈？顿时捂着脸，杀猪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王招娣心疼得像被刀子剜，赶紧把儿子搂在怀里，对着自己爹娘又不敢发火，只能带着哭腔埋怨：“妈！你打孩子干啥呀！他们才多大，懂个啥？”
“哼！我不打，他们还上天呢！浪费我力气！”王招娣老妈没事人一样拍拍手，没好气地说，“别扯那些没用的，糖呢？赶紧拿出来！”
王招娣真是欲哭无泪了。她上哪儿变糖去？以前家里的糖，都是大妹偶尔捎回来的，或者小妹带回来的零嘴，全在婆婆孙小花手里攥着，分家时一点没分给他们。她手里除了那点紧巴巴的嚼用，啥也没有。
“我……我真没有啊……”王招娣带着哭音说。
她爹妈看着女儿这窝囊样，又看看这乱糟糟、明显没啥油水的家，气不打一处来。
她妈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分家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捞不着？白在赵家这么多年了！我看就是老赵家心太狠！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这就去找你公婆说道说道！哪有这么分家的！”
老两口骂骂咧咧，一阵风似的又冲了出去，看样子是真要去找赵老头和孙小花算账。
王招娣看着爹妈远去的背影，听着怀里儿子震天的哭声，再看看这一片狼藉的家，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她心里头一次，涌上了无尽的后悔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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