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阳光变得温和，透过“呦呦饭馆”的木窗，洒在热气腾腾的餐桌上，映得食客们的笑脸格外鲜活。自从上次萌宝怼走郡主后，饭馆的名声更响了，不仅镇上的人来，连邻镇的百姓都特意赶过来，就为尝一口“神厨小娘子”做的菜，每天从早到晚，店里的吆喝声、欢笑声就没断过。
叶呦呦在后厨忙得脚不沾地，萧墨渊帮她控着灶台的火候，时不时帮着端菜、收碗，动作熟练又默契。叶小饭则捧着刚做好的桂花糕，穿梭在桌席间，遇到熟客就甜甜地喊一声，惹得大家争相给她塞铜板、送小玩意儿。
这日巳时，饭馆刚坐满一半客人，门口走进来一位老嬷嬷。
她穿着一身深褐色的锦缎褙子，领口和袖口绣着低调的暗纹，头上戴着一支素银簪子，鬓角虽有白发，却梳得一丝不苟。她身姿端正，走路平稳，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不同于普通百姓的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嬷嬷。
老嬷嬷没跟人争抢座位，径首走到角落的一张空桌前坐下，坐姿端正，双手放在膝上，眼神平静地扫过店内，最后落在后厨忙碌的叶呦呦身上，目光顿了顿，随即又移开，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嬷嬷，您要点什么？”叶小饭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半块桂花糕，小脸上满是笑意。
老嬷嬷看着他，原本平静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声音温和：“给我来一碗翡翠白玉羹，再来一个葱油饼就好。”
“好嘞！”小饭脆生生应着，转身就往后厨跑，“姐姐，角落的嬷嬷要翡翠白玉羹和葱油饼！”
叶呦呦正在颠勺，闻言应了一声：“知道了，马上就好！”她抬头往角落看了一眼，只看到嬷嬷的背影，觉得这嬷嬷穿着讲究，不像镇上的人，但店里客人多，她也没多想，转身继续忙活。
很快，萧墨渊端着翡翠白玉羹和葱油饼送到嬷嬷桌上。他放下盘子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嬷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嬷嬷的气度，像京城里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怎么会来这小镇的饭馆？但他没多问，只是淡淡说了句“慢用”，便转身离开。
嬷嬷拿起筷子，却没立刻吃，而是再次看向后厨。叶呦呦正站在灶台前，系着粗布围裙，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白皙的手腕，正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野菜，动作利落又鲜活。阳光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眉眼弯弯，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是一种在烟火气里踏实生活的明媚。
嬷嬷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有探究，有心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就像在看一个失而复得却不敢相认的亲人。她看了许久，才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翡翠白玉羹，汤的清香在嘴里散开，她却尝不出滋味，目光依旧黏在叶呦呦身上。
接下来的几日，这老嬷嬷每天都会准时来饭馆，每次都坐那个角落的位置，点的永远是翡翠白玉羹和葱油饼。她从不与人交谈，也不催促上菜，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等菜上来后，就一边慢慢吃，一边默默观察叶呦呦——看她颠勺的动作，看她跟小饭说笑的模样，看她耐心给食客解释菜品的样子，眼神里的复杂越来越浓。
叶呦呦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嬷嬷太特别了——她穿得比镇上的富户夫人还讲究，却每天来吃最便宜的羹汤和饼；她总是坐角落，却总往后厨看；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普通食客看厨子，倒像……像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人。
“姐姐，那个嬷嬷又来了！”小饭拉着叶呦呦的衣角，指着角落，“她每次都看你，还对我笑呢！”
叶呦呦摸了摸小饭的头，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嬷嬷正好抬眼，对上她的目光，立刻温和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喝汤。那笑容很亲切，却让叶呦呦心里更疑惑了。
萧墨渊也注意到了这嬷嬷的异常，趁送菜的时候，悄悄对叶呦呦说：“这嬷嬷不简单，你多留意些。”他的观察力远比叶呦呦敏锐，这嬷嬷身上的锦缎褙子是京城贡品，素银簪子上刻着细微的“卫”字——那是将军府的姓氏，只是他暂时没摸清嬷嬷的来意，便没点破。
叶呦呦点了点头，心里记下了，却也没太放在心上——她自问没得罪什么人，这嬷嬷看着也不像坏人，或许只是单纯喜欢她做的菜，又或者……是哪个大户人家来考察的？她忙着做生意，很快就把这点疑惑抛到了脑后。
这天傍晚，饭馆快打烊了，食客渐渐散去，只剩下老嬷嬷还坐在角落。叶呦呦收拾完后厨，解下围裙，转身去前厅拿账本，路过嬷嬷桌前时，笑着问：“嬷嬷，今天的汤还合口味吗？”
“合口味，合口味。”嬷嬷连忙点头，眼神落在她的脸上，细细打量着，语气越发温和，“姑娘的手艺好，人也心善。”
叶呦呦笑了笑，转身去柜台拿账本，转身时，鬓角的头发滑落，露出了耳后一小块淡粉色的胎记——那胎记不大，像颗小小的胭脂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嬷嬷原本正要起身离开，看到那枚胎记，脚步猛地顿住，眼神瞬间变了——从温和变成震惊，再变成难以抑制的酸涩。她怔怔地看着那枚胎记，嘴唇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悄悄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抹掉了不知何时渗出的眼泪。
等叶呦呦拿着账本转过身时，嬷嬷己经恢复了平静，正往门口走。她的脚步比平时慢了些，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却依旧保持着端正的姿态，走出店门后，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饭馆”的招牌，才慢慢消失在暮色里。
叶呦呦站在原地，看着嬷嬷远去的背影，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刚才嬷嬷擦眼泪了？是自己看错了吗？她摸了摸耳后的胎记，皱了皱眉，却还是摇了摇头——或许是嬷嬷风沙迷了眼吧，想那么多干什么。
她转身回柜台，拿起账本对账，却没发现，暮色中，老嬷嬷站在街角的树后，又看了饭馆方向许久，首到确认叶呦呦不会再出来，才深深叹了口气，抹了把眼泪，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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