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呦呦蹲下身，用力将跪在地上的嬷嬷扶起来，指尖触到嬷嬷冰凉的手，还有额头上磕出来的红印，心里五味杂陈。
老嬷嬷还在哭，抓着她的手不肯放，满眼都是“终于找到你”的激动：“小姐，跟老奴回京城吧！将军府才是你的家，老夫人和将军盼你盼了十八年啊！”
叶呦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才的震惊像潮水般退去后，留下的是密密麻麻的疑虑。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从啃树皮的弃妇到开起饭馆，每一步都踩在泥里爬出来，早就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将军府嫡小姐？这身份太尊贵，也太危险，她不能凭三言两语和半块玉佩就贸然相信。
“嬷嬷，您先冷静些。”叶呦呦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眼底的清明，“我知道您找得辛苦，也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但您说我是将军府嫡女，这事太大了，我不能就这么跟您走。”
“为什么呀？”嬷嬷急了，眼泪又涌了上来，“老奴有玉佩为证，还有胎记！这些还不够吗？”
“不够。”叶呦呦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却温和，“嬷嬷，您想想，我自小在乡下长大，父母双亡，被顾家休弃后带着弟弟讨生活，突然有人告诉我，我是京城将军府的小姐，换做是您，您会立刻相信吗？”
她顿了顿，摸了摸自己肩上的莲花胎记，又看了看手里的半块玉佩，眼神沉了沉：“这胎记是我生来就有，可这世上相似的胎记未必没有；这半块玉佩是将军府的信物，可谁能保证不是有心人仿造的？我不是不信您，是不敢信——身份太贵重，背后藏着什么风险，我不清楚，也赌不起。”
她还有更没说出口的顾虑——将军府十八年都没找到她，偏偏这时候嬷嬷找过来，时机太巧；而且大家族里是非多，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嫡小姐”，回去了是享福还是送命？她还有小饭要护着，绝不能把弟弟卷入未知的危险里。
“风险？”嬷嬷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急忙道，“小姐您放心，将军府没人敢伤害您！老奴会护着您，老夫人更会把您捧在手心里疼！”
“捧在手心？”叶呦呦勾了勾唇角，带着一丝自嘲，“嬷嬷，您在将军府待了这么多年，该知道大家族的规矩——一个丢失十八年的嫡女突然回来，府里的人真的都会欢迎吗？万一……有人不想我回去呢？”
她没明说“假千金”，但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经历过顾宴之的背叛、郡主的陷害，早就学会了把“防人之心”刻在骨子里。
嬷嬷被她问得一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她怎么会不知道？府里那个“小姐”（假千金）占了嫡女的位置十八年，早就深得老夫人和将军的“疼爱”，要是真小姐回去，那姑娘……确实未必愿意。
“我不是不想认亲。”叶呦呦看着嬷嬷失落的眼神，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坚定，“我只是需要时间，需要证据。”
她把那半块玉佩递还给嬷嬷，指尖捏着玉佩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更清醒：“这半块玉佩，您先收着。您说我是将军府嫡女，那请您给我一些实实在在的证据——比如将军府当年我被掳走的详细经过、知情人的证词，或者……能证明我身份的、除了胎记之外的旧物。”
“我要先暗中查清楚，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将军府现在是什么情况，确认您说的都是真的，确认回去不会连累我和我弟弟，我才会跟您走。”
她顿了顿，看着嬷嬷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嬷嬷，空口无凭，我需要证据。”
这话掷地有声，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嬷嬷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是铁了心要查清楚，不是故意推脱。她叹了口气，接过玉佩，小心翼翼地用锦帕包好，放回怀里，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小姐，您……您还是这么谨慎。老奴知道您受了苦，不敢轻易信人。好，老奴答应您，给您找证据！”
“您放心，”嬷嬷擦了擦眼泪，眼神重新坚定起来，“老奴这就回京城，找当年的知情人，找将军府的旧物，一定给您凑齐证据，让您安安心心地回府！”
叶呦呦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她不是不想要家人，只是不敢赌。如果真的是将军府的嫡女，她会认亲，但前提是，她要先护住自己和小饭。
“那嬷嬷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叶呦呦问。
“今夜就走！”嬷嬷说，“早一天找到证据，就能早一天带您回家！老奴在镇上的客栈住，这是老奴的贴身令牌，您要是有需要，拿着令牌去客栈找我就行。”她从袖口摸出一块小小的铜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卫”字，递给叶呦呦。
叶呦呦接过令牌，收进怀里，“嗯”了一声：“您路上小心。”
嬷嬷又叮嘱了几句“一定要等老奴回来”“照顾好自己”，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停地抹眼泪，那背影看着既心酸又急切。
叶呦呦站在小巷里，看着嬷嬷走远，手里还残留着嬷嬷抓过的温度，心里依旧沉甸甸的——身世之谜像一块石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姐姐！”叶小饭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仰着小脸问，“那个嬷嬷跟你说什么呀？她为什么哭呀？”
叶呦呦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没什么，嬷嬷认错人了，把我当成她要找的人了。”她没打算现在告诉小饭——弟弟还小，没必要让他过早卷入这些复杂的事里，等查清楚了，再慢慢说也不迟。
叶小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攥紧她的手：“不管姐姐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小饭都跟着姐姐！”
“好，小饭永远跟着姐姐。”叶呦呦心里一暖，揉了揉他的头发。
萧墨渊走过来，站在她身边，看着嬷嬷远去的方向，又看向叶呦呦，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你做得对，谨慎些好。”
他其实早就知道镇国将军府有个丢失的嫡女，甚至知道府里现在的“嫡小姐”是假的——毕竟他在查边境军粮案，将军府是重点关注对象。但他没提前告诉叶呦呦，一是不确定她就是那个嫡女，二是不想打乱她的生活，现在嬷嬷找上门，他更不会多嘴，只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支持。
叶呦呦侧头看他，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夕阳的余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萧大哥，你说……这将军府的事，会不会很复杂？”
“会。”萧墨渊没隐瞒，“大家族里，是非本就多。但你不用怕，要是需要帮忙，我……”他顿了顿，想说“我能帮你查”，却又怕暴露身份，最后只说，“我会陪着你。”
简单的六个字，却像一颗定心丸，让叶呦呦悬着的心稳了稳。她点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管多复杂，我都要查清楚。但在那之前，我得先守好我的饭馆，守好小饭。”
她站起身，拉着小饭的手，往饭馆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脚步沉稳，没有丝毫犹豫——她不会被“将军府嫡女”的身份冲昏头脑，更不会轻易冒险。
空口无凭，她要的是实打实的证据，要的是能护住自己和弟弟的安稳。在真相没查清楚之前，她只会按部就班地过日子，暗中调查，谨慎前行。
走到饭馆门口，叶呦呦回头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心里默念：将军府，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家，我都要查个水落石出。但在此之前——
她攥紧了手里的铜令牌，眼神清明而坚定：
“空口无凭，我需要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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