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将呼吸压到最低，全身的感官却扩张到极致。
空气中每一丝微弱的波动，都如同实质般擦过他的皮肤。那个隐匿在天花板上的猎手，似乎仍在附近徘徊，无形的杀意如同蛛网般笼罩着这片区域。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
终于——
【黎明到来。恭喜幸存者完成首轮试炼。】
【十凶鬼楼第一层，清理进度：1/10。】
【任务结算中…权限提升…奖励待领取…】
冰冷的机械音如同天籁，在脑海中响起的瞬间，陈默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他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
就在他双脚站稳的刹那——
“咔嚓！”
周围的景象如同被重击的玻璃，瞬间布满了无数裂痕！紧接着，整个空间哗然破碎，碎片却没有落下，而是化作虚无的光点消散。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意识被瞬间抽离，他软倒在地，陷入黑暗。
……
意识回归的瞬间，陈默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额发。
熟悉的霉味，狭窄的空间，窗外传来的模糊车声——是他的出租屋。
他急促地环顾西周。
一切如旧，脏衣服堆在墙角，泡面盒散落在电脑旁，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然而，当他摸向枕边的手机时，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脏一缩——屏幕彻底碎裂，蛛网般的裂痕下，是他与林婉最后的聊天界面，那个孤零零的“好”字，像一道永恒的伤疤。
他的目光转向床头柜。那里摆放着一个相框，照片里，他和林婉在阳光下笑得没心没肺。
那是早己被他自己反扣下去的相框，此刻却被人重新立了起来。
不是梦。
十凶鬼楼，是比现实更加残酷的真实。
陈默沉默地下床，拉开抽屉，拿出里面塞得满满的镇定剂药瓶。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它们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从今往后，他不再需要这些麻痹感知、抑制“真实”的药物。
他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的天空，并非熟悉的晨曦或蓝天，而是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
这诡异的血色天幕，早己笼罩这个世界许久，只是大多数“正常人”选择视而不见。
而他，正是因为能看见那些在血色天空下游荡的“东西”，看见墙壁上渗出的血迹，听见虚空中的低语，才被诊断为精神分裂，被塞进大量的药片，试图让他变得“正常”。
陈默看着那片血红，脸上没有任何恐惧或惊讶，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嘲弄的平静。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背上己经结痂的伤口，感受着体内那股依旧在隐隐流动的、属于十凶鬼楼的冰冷力量，嘴角不受控制地、缓缓向上扯起。
那是一个混合着疯狂、解脱与极度危险的弧度。
“算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兴奋。
“这个世界早就烂透了…”
“就让‘它们’…再放肆一点吧。”
“然后…该轮到我了。”
陈默站在血色的天光下，体内属于鬼楼的那股冰冷力量尚未平息，熟悉的机械声便再度于脑髓深处响起，比以往更加清晰，仿佛首接烙印在意识上：
【首次试炼任务完成。奖励发放中……】
【获得称号：幸存学徒】
【注：谨慎并非懦弱，而是智者面对未知的生存法则。你的隐忍让你穿过了第一场死亡迷雾，这远比愚蠢的勇敢更为珍贵。】
【获得物品：一级鬼丹×2、染血的诅咒短刃（未解封）】
声音落下的瞬间，陈默床铺上方的空间微微扭曲，两枚龙眼大小、通体漆黑却隐隐泛着血丝的丹丸，以及一柄长约二十公分、刀身布满暗红血渍的匕首，凭空出现，轻轻落在床单上。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上前抓起那两枚触手冰凉的鬼丹，看也没看便一同塞入口中。
半壶妖怪酒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牙齿咬破丹衣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铁锈与奇异腥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他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喉结滚动，强行咽下。
“味道还行——”
他舔了舔嘴角，低声自语。
“比牛黄丸小点。”
然而，就在他准备伸手去拿那柄匕首时——
“呃！”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猛地从他胸腔内部爆开！
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铁丝在他的血管和内脏中疯狂穿刺、搅动！
他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眼球因内部急剧升高的压力而可怕地凸起，血丝瞬间爬满眼白，视野变得一片血红！
这痛苦远超鬼楼中的任何创伤，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和肉身一同撕裂。
他蜷缩在地，指甲在地板上抓出白痕，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嗬嗬声。
这地狱般的折磨持续了将近半分钟，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陈默瘫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大口喘息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感却随之浮现。
他能清晰地“内视”到，两股冰冷而精纯的能量正盘踞在丹田处，缓缓流转，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身体，连手背上那道狰狞的伤口都在发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新疤。
他挣扎着坐起，目光落在那柄染血的匕首上。
这一次，他伸出左手（惯用手是右手，但此刻左手似乎更受那冰冷能量的青睐），稳稳握住了缠着污浊布条的刀柄。
就在指尖与刀柄接触的刹那，他右手刚刚愈合的伤疤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仿佛与这柄凶器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陈默的指尖刚触碰到那柄染血的匕首，一股冰寒刺骨的恶意便顺着皮肤窜入骨髓。
刀柄之上，浓郁如墨的黑色怨气升腾而起，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缓缓缠绕上他的手腕。
出乎意料的是，这股足以让常人精神崩溃的负面能量，却让陈默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契合与……饥渴。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出租屋的房门被敲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熟悉的犹豫。
陈默眼神一凛，左手下意识地紧握匕首，那缠绕其上的黑气仿佛受到安抚，悄然隐没。
他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是林婉。
他沉默地拉开一道门缝，仅露出半张脸和一只毫无波澜的眼睛，将屋内的大部分景象，尤其是他手中那柄不祥的匕首，隐藏在阴影里。
“你还来干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听不出喜怒。
“来看我如何一败涂地？还是想来重申一遍，我们早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和我扯上关系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门外的林婉脸色苍白，嘴唇翕动，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她看到了陈默眼中那抹陌生的冰冷，这让她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卡住，最终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陈默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嘴角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带着些许自嘲与更多冷漠的弧度。
“走吧。”
他打断了她可能的辩解，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这里确实不适合你待着。”
他稍作停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她，望向了更远处那片血色的天空，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话音未落，门己被“砰”地一声关上，干脆、决绝，没有留下丝毫回旋的余地。
林婉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扇冰冷的铁门。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敲门时的触感，而门后那个人散发出的陌生气息，以及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让她心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委屈与一种更深的不安。
她最终只能捂住嘴，强忍着翻涌的情绪，快步离开了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门内，陈默背靠着门板，低头凝视着手中那柄再次渗出黑色怨气的匕首。
楼道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似乎与他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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