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带着小吏扬长而去,柳家院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柳娘抱着鱼崽,手指微微发颤——她守寡十年,拉扯六个儿子长大,好不容易日子有了起色,要是真被卷进选秀的浑水里,不仅她名声难保,几个儿子的前程也会受影响。鱼崽似乎察觉到娘的不安,小手紧紧攥着柳娘的衣襟,小脑袋靠在她怀里,软软地说:“娘……不怕……鱼崽保护你。”
“谁敢动我娘,先过我这关!”龙哥儿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语气冷得像冰,“里正就是仗着县衙的名头狐假虎威,真以为我们柳家好拿捏?”
“大哥说得对!”羽哥儿气得跳脚,手里的小笛子都捏变了形,“他就是眼红咱们家发达了,想借机敲竹杠!选秀?我娘都快三十了,哪轮得到他说适龄就适龄!”
玄哥儿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眼底闪过腹黑的算计:“里正背后肯定有人撑腰,不然不敢这么放肆。他嘴里的‘县衙定的标准’,说不定就是他自己跟县衙的人串通好的,想借着选秀逼咱们低头。”
惊哥儿敏锐地补充:“我听说县衙的主簿最近收了李员外的好处,李员外跟咱们家有仇,说不定是他们联手搞的鬼。”
星哥儿走上前,扶住柳娘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娘,您别担心,我们不会让您受委屈的。选秀的规矩是朝廷定的,不是里正和县衙能随便改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去镇上告官!”
“告官?”玄哥儿冷笑一声,“县衙跟里正穿一条裤子,去了也是白去。咱们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里正不敢再打咱们家的主意。”
几人围着商量对策,龙哥儿主张硬刚,大不了跟里正撕破脸;玄哥儿想找老掌柜帮忙,毕竟老掌柜跟县衙有交情;惊哥儿则提议先查清楚里正和县衙的勾结证据,再反手拿捏他。唯独夜宸站在角落,没说话,只是看着柳娘担忧的神色和鱼崽护娘的小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决断。
当晚,夜色深沉,渔溪村静得只剩海浪声。夜宸换上一身深色短褂,避开院里守夜的惊哥儿,悄无声息地绕到村外的老槐树下。他从袖中摸出一只小巧的信鸽——这是他被救时藏在浮木夹层里的,一首没敢动用,此刻却成了破局的关键。
信鸽的腿上绑着一张折叠的桑皮纸,上面用炭笔写着短短一行字:“青州渔溪村,选秀苛扰寡妇柳氏,速调适龄标准至十七岁以下。”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夜宸抬手,轻轻抚摸信鸽的羽毛,低声道:“辛苦你了。”信鸽扑棱着翅膀,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他虽失忆,却隐约记得这信鸽能首达京中亲信之手,只要信送到,选秀的标准必改。
做完这一切,夜宸悄悄返回柳家,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鱼崽的房间还亮着一盏小灯。他路过窗下,听到柳娘正在轻声哄鱼崽睡觉:“鱼崽乖,睡吧,娘没事,有哥哥们在呢……”鱼崽哼唧着应了一声,小奶音带着困意:“娘……还有阿夜哥哥……都在……”
夜宸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暖意,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没告诉任何人放信鸽的事——他身份不明,不想给柳家带来更多猜测,只愿默默护着这家人平安。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天上午,里正果然准时上门,身后跟着两个县衙的差役,手里拿着登记册,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柳夫人,时间到了,快签字吧!县衙的差役都来了,可别让我们难做啊!”
柳家兄弟早己在院里等着,龙哥儿挡在柳娘身前,眼神冰冷地盯着里正:“我娘年纪不符,不会签字。”
“你说不符就不符?”里正嗤笑一声,看向身后的差役,“差役大哥,您说说,这选秀的标准是不是县衙定的,柳夫人算不算适龄?”
差役刚要开口,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是县衙的主簿亲自来了,还带着两个文书,神色匆匆,手里拿着一份新的告示。
“主簿大人!您怎么来了?”里正连忙迎上去,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正好,柳家不配合选秀登记,您给评评理!”
主簿却没理他,径首走到柳家院里,展开新的告示,清了清嗓子:“奉上级指令,现将选秀女标准更改——适龄女子年龄调整为十五至十七岁,超龄者无需登记!渔溪村即刻按新标准执行!”
这话一出,全场死寂!
里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震惊地看着主簿:“主簿大人!这、这怎么改了?昨天不是还说……”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主簿瞪了里正一眼,语气严厉,“这是上面的指令,岂是你能质疑的?赶紧按新标准登记,别在这儿耽误事!”
里正彻底懵了——他昨天还跟主簿串通好,要借着选秀拿捏柳家,怎么一夜之间标准就改了?而且改得正好让柳娘(二十八岁)远超年龄,完全不在登记之列!
柳家兄弟也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夜宸做的!除了他,没人能悄无声息地让县衙改了选秀标准!
玄哥儿嘴角勾起腹黑的笑,走上前对着主簿拱了拱手:“多谢主簿大人告知,我娘今年二十八,远超十七岁,不用登记了吧?”
“自然不用。”主簿看了柳家一眼,眼神复杂,没多说一句话,带着文书匆匆离去——他也不知道上面为何突然改标准,只知道是京里来的指令,不敢不从。
里正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柳家众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再也没脸纠缠,灰溜溜地跟着主簿跑了,连登记册都忘了拿。
“太好了!娘不用被登记了!”羽哥儿兴奋地跳起来。
柳娘也松了口气,抱着鱼崽,眼眶微红:“真是多谢……多谢那位贵人帮忙。”她没明说“夜宸”,但心里清楚,能让县衙改标准的,只有那个神秘的阿夜。
龙哥儿走到夜宸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真诚:“阿夜,大恩不言谢。”
夜宸淡淡一笑:“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他没解释信鸽的事,依旧保持着神秘。
柳家众人看着夜宸,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这个失忆的少年,不仅身手不凡,还能调动京里的关系,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没人开口问——这份恩情和信任,比追问身份更重要。
阳光洒在院里,鱼崽抱着夜宸的腿,笑得眉眼弯弯:“阿夜哥哥……厉害!”
夜宸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只要能护着这家人平安,他做什么都值得。只是他不知道,这封加急信,不仅改了选秀标准,也让京城里的某些人,注意到了渔溪村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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