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只有远处隐约的水滴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打破死寂。林易将周小雨放下，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女孩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惊恐未定，嘴唇发白。
“别怕，暂时安全了。”林易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异常低沉，他撕掉粘在周小雨嘴上的胶带，又用匕首割断她手脚上的塑料扎带。
“林…林大哥…他们…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周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住林易的胳膊，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易无法告诉她真相，那只会让她陷入更深的恐惧和危险。“一伙歹徒，可能认错人了。”他简单带过，语气不容置疑，“听着，小雨，你必须完全按照我说的做，我们才能活着离开这里。”
他必须尽快处理掉这个意外。周小雨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也让他和楚山河的藏身点面临着暴露的极大风险。
他拿出那个预付费手机，开机，快速编辑了一条加密信息发给楚山河：“地点暴露，有尾巴。启动B计划，废弃一号点。自行隐匿，等待进一步指令。勿回。” 他不能让楚山河回安全屋，那里可能己经被监视甚至布控。
信息发出后，他立刻关机，取出电池和SIM卡，将手机拆散，零件分别扔进不同方向的下水道水流中。
“我们得离开这里。”林易拉起周小雨，语气坚决，“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要出声。”
他凭借记忆中对城市地下管网图纸的模糊印象，选择了一个方向，快速前进。周小雨跌跌撞撞地跟着，脚下是及踝的污水，但她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此刻的林易，身上散发出一种让她感到陌生又安心的强大气场，与图书馆里那个温吞的管理员判若两人。
在下水道中穿行了近半个小时，林易在一个检修井口下方停下。他仔细倾听上面的动静，确认安全后，用力顶开井盖，率先爬了出去。这里是一条背街小巷，堆满垃圾桶，远离主路。
他将周小雨拉上来，迅速盖好井盖。“走！”他拉着她，快步穿行在迷宫般的小巷中，不断改变方向，躲避着可能存在的摄像头。
十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个老旧的、没有物业管理的居民小区。林易带着周小雨爬上其中一栋楼的顶层天台。天台一角，有一个废弃的鸽子棚，里面堆满了杂物。
林易挪开几个破纸箱，露出一个隐藏在后面的、仅容一人蜷缩进去的小小空间，里面放着几瓶水和一些干粮。这是他准备的最后一个，也是最简陋的应急藏身点。
“躲进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不要出声。”林易将周小雨塞进那个狭小空间，语气严肃地命令道，“天亮之后，如果我没有回来，或者下面有异常动静，你想办法自己离开，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永远不要再打听我的事。”
“林大哥，你要去哪？”周小雨抓住他的衣角，眼中满是恐惧和不舍。
“我去引开他们。”林易掰开她的手，眼神冷静得近乎残酷，“你在这里，我们都会死。”
说完，他不等周小雨反应，迅速用纸箱重新掩盖好入口，只留下细微的透气缝隙。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他需要主动暴露，将追兵引向相反方向，为周小雨，也为可能还在附近的楚山河，创造生机。
他快步下楼，没有走小区正门，而是翻越后墙，落在另一条街上。他故意在一个路口监控下露出正脸，然后加速向城郊的方向跑去。
果然，不到五分钟，他就通过后方车辆异常加速、远处楼顶反光等细节，确认自己再次被盯上了。至少有两辆车在不远不近地咬着。
林易冷笑一声，一头扎进了城郊结合部一片待开发的、地形复杂的区域。这里遍布废弃的厂房、在建的工地和杂乱的村落。他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超凡的体能，与追兵展开了激烈的追逐。
枪声再次响起，在夜空中格外刺耳。林易如同暗夜中的精灵，借助断墙、沟渠、树林不断闪躲，偶尔回身用手枪精准点射，逼迫追兵减速。他且战且退，将敌人引向预设的、更有利于他的复杂环境。
在一处废弃的化工厂区，追逐战达到白热化。林易凭借对地形的利用，成功击伤了两名追兵，但自己的左臂也被流弹划开一道血口。他躲进一个布满铁锈反应罐的车间，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
追兵似乎也忌惮他的枪法，没有贸然强攻，而是散开队形，试图包围。
车间内一片死寂，只有林易粗重的呼吸声和手臂伤口滴血的声音。他背靠着一个巨大的反应罐，快速检查了一下弹药，只剩最后一个弹夹了。情况危急。
就在这时，他贴身口袋里的那个老式诺基亚手机，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这不是他平时用的那部，而是只有楚山河知道的、用于最紧急单向联络的备用品！
他心中一惊，迅速掏出手机。屏幕上没有号码，只有一行简短的数字代码。林易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最高级别的危险警示代码，意思是：“我己被困，地点暴露，有重火力，勿救！”
山河！他到底还是没听指令，可能试图回安全屋接应自己，反而中了埋伏！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林易的头顶。他几乎要立刻冲出去，杀向楚山河可能被困的方向。兄弟有难，他岂能坐视不理！
但理智死死地拉住了他。楚山河发出的是“勿救”信号，说明情况己经恶劣到他认定两人都会送命的地步。他现在冲过去，不仅救不了人，还会让楚山河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
怎么办？
就在林易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被绝望和愤怒吞噬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与他藏身之地相反方向的、靠近城市的位置猛然传来！冲天的火光即使隔得很远也能看到！
紧接着，林易佩戴的、从“神域”队员身上缴获的加密耳机里，传来一阵急促而混乱的通讯：
“报告！三号监控点发生剧烈爆炸！”
“什么情况？！”
“不清楚！疑似燃气泄漏引发爆炸！”
“目标B（很可能指楚山河）的信号在爆炸区域消失！”
“优先救援和维持秩序！一队二队，收缩包围圈，目标A（林易）还在化工厂区，不能让他跑了！”
林易的心脏狂跳！是山河！这一定是山河干的！他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制造巨大的混乱，不仅暂时摆脱了包围，更是将“神域”的注意力和大部兵力都吸引了过去，为自己创造了突围的机会！
这个莽夫！总是用最疯狂、最不要命的方式破局！
林易没有任何犹豫，这是楚山河用命给他换来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左臂伤口的疼痛，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他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窜出，不再理会侧翼的零星敌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与爆炸相反、敌人力量最薄弱的方向，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子弹在耳边呼啸，他利用废墟的掩护， zigzag 奔跑，手中的枪不断喷出火舌，精准地压制着试图拦截的敌人。
当他终于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没入化工厂区外无边无际的黑暗玉米地时，身后城市的那个方向，火光依旧映红了一半的天空。
林易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冲天的火光，胸口如同被巨石堵住。他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萧晨……这笔血债，我记下了。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才能知道山河是生是死。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楚山河的“牺牲”而变得更加复杂和残酷。兄弟二人，一个生死未卜，一个负伤潜行，他们的复仇之路，布满了荆棘与烈火。
（第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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