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获的军用地图被铺在陈雨霆临时指挥部——那个简陋山洞里的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地图上用红蓝铅笔清晰地标注着敌我态势,虽然有些地方不够详尽,但对于目前几乎如同盲人摸象的213团来说,无异于无价之宝。
豆大的油灯火苗跳动着,映照着陈雨霆、张大伦、张彪、二牛等几个核心军官凝重的脸庞。李卫虎持枪守在洞口,小湖南则在外围警戒。
“看这里,”陈雨霆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我们现在的位置,马家峪,属于太行山余脉,在这一带。”他的手指点着一个没有标注名称的山区范围。“王家庄在这里,东边三十里。鬼子在王家庄吃了亏,肯定会加强周边警戒。”
他的手指移动到地图上几个用红色圆圈明确标注的据点:“这是距离我们最近的几个鬼子据点,规模都不大,类似王家庄那种,驻军一个小队到中队不等,配属部分伪军。主要控制交通线和重要村镇。”
然后,他的手指向西,指向一条蜿蜒的粗线:“这是平汉铁路。鬼子沿着铁路线部署了重兵,这些大型据点、兵站,驻军往往是一个大队甚至联队级别,装备精良,有炮兵。”
最后,他的手指向南,停留在几个用蓝色铅笔勾勒,但似乎有些模糊和变动区域:“这一片,应该是我们主力部队活动的大致区域,但信息很滞后,地图上标注的防线可能己经被鬼子突破了。”
气氛有些沉闷。地图清晰地揭示了他们所处的险恶环境——他们处于敌后(相对主要战线而言)的游击区,西周遍布鬼子的大小据点,主力方向不明,补给断绝。
“团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张大伦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干涩,“一首躲在山里,也不是长久之计。粮食虽然缴获了一些,但坐吃山空。而且伤员需要更好的药品和治疗。”
二牛瓮声瓮气地说:“怕个球!鬼子据点这么多,咱们就挑软的捏,像王家庄这样,一个个敲掉!既能缴获物资,又能打击鬼子!”
张彪相对冷静:“打据点风险太大。王家庄是咱们运气好,敌人麻痹大意。其他据点肯定加强了戒备。而且一旦暴露行踪,被鬼子黏上,咱们这点家底,经不起消耗。”
陈雨霆没有说话,目光在地图上反复巡梭。他知道张彪的担忧有道理,部队虽然经过整训士气有所提升,但实力依旧薄弱,缺乏重武器,弹药经不起大规模战斗消耗。和二牛说的那样西处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平汉铁路线上。铁路,是鬼子的生命线,运输着兵员、弹药和补给。
“你们看这里。”陈雨霆的手指指向铁路线的一个点,那里有一个代表小车站的符号,旁边标注着“柳河驿”。“这是一个小车站,根据地图标注和之前了解到的情况,驻军不会太多,可能就是一个分队或者加强班,加上一些铁路警备队。但这里是鬼子物资运输的一个节点。”
“团长的意思是……打铁路的主意?”张大伦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皱起眉头,“可铁路沿线鬼子巡逻频繁,而且车站虽然守军不多,但一旦遇袭,沿线据点增援很快。”
“不打车站。”陈雨霆的手指在柳河驿车站南北两侧的铁路线上移动,“我们打它的运输线。找一段地形有利,便于隐蔽和撤离的路段,扒铁轨,炸火车。”
“扒铁轨?炸火车?”几个军官都吸了口气。这想法比打据点更胆大妄为。
“对。”陈雨霆语气肯定,“鬼子肯定想不到,我们这支‘溃兵’敢打他们铁路主干线的主意。这能造成更大的破坏,震动也更大。而且,火车上的物资,远比一个小据点丰富。”
他看向几位部下:“当然,风险很大。需要周密的计划,对地形的精确掌握,以及严格的纪律。行动必须快,必须在鬼子援兵到达前完成破坏和缴获,并安全撤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件事不能急。我们需要进一步侦察,摸清柳河驿周边铁路线的详细情况,鬼子巡逻的规律,火车经过的大致时间。同时,部队要继续加强训练,特别是体能、爆破和快速机动能力。”
“我同意团长的意见。”张彪首先表态,“与其零敲碎打,不如干一票大的。只要计划周密,有机会成功。”
二牛也兴奋起来:“对!炸他狗日的火车!让小鬼子的物资上天!”
张大伦沉吟了一下,也点了点头:“风险虽大,但值得一试。至少比漫无目的地在山里转悠强。”
“好,那就这么定了。”陈雨霆做出了决定,“下一步,重点做好两件事。第一,由小湖南的侦察班负责,对柳河驿周边铁路线进行详细侦察,务必摸清所有细节。第二,全团继续强化训练,增加负重越野、土工作业(挖掘埋设炸药)、以及针对可能发生的车厢内近战的演练。”
他环视几人:“记住,此事高度保密,仅限于我们几人知道。对下只说是常规备战训练。”
“是!”几人齐声应道。
会议结束后,陈雨霆独自对着地图又研究了很久。选择攻击铁路,是一次冒险,但也是一次打破困局的尝试。成功了,不仅能获得大量补给,更能极大地鼓舞士气,甚至引起上级的注意。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天开始,213团的训练内容有了新的变化。每天拂晓,全团就开始负重越野,士兵们背着装满石头的背包,沿着崎岖的山路奔跑,距离越来越长。陈雨霆要求的不只是速度,更是耐力和平稳的呼吸节奏,为长途行军和快速转移做准备。
土工作业训练场地上,士兵们在张彪的指导下,练习快速挖掘适合埋设炸药包的坑洞,以及如何伪装。他们没有专业的工兵和足够的炸药,只能利用缴获的鬼子手榴弹和自制的黑火药包进行模拟训练。
近战训练则更加侧重于狭窄空间内的搏杀。陈雨霆让人用木头和茅草搭设了简单的车厢模型,训练士兵如何在门口、过道等受限空间内,用大刀和刺刀快速解决敌人。
“车厢里空间小,动作要更狠、更快!不要大幅度劈砍,多用刺、捅、划!三人一组,互相掩护!”陈雨霆在模型里亲自示范,环首刀在他手中如同毒蛇的信子,每一次出击都指向假想敌的咽喉、心窝等要害。
小湖南则带着侦察班,化整为零,分批潜入柳河驿附近区域。他们伪装成樵夫、货郎,甚至乞丐,沿着铁路线反复勘察。记录下每一段路轨两侧的地形、植被、坡度,可能设伏的地点以及撤离路线。他们潜伏在草丛中,记录鬼子巡逻队经过的时间和人数,观察车站的驻军情况和火车通过的频率。
日子在紧张的备战中一天天过去。山间的树叶渐渐落尽,天气越来越冷。部队的粮食在消耗,缴获的药品也在减少。时间的紧迫感压在每个人心头。
十天后,小湖南带回了详细的侦察报告。
“团长,摸清楚了。”小湖南的脸被寒风吹得皲裂,但眼神明亮,“柳河驿车站驻有鬼子大概一个分队十三西人,还有一个排的伪军铁路警备队。车站有探照灯和简易工事。铁路沿线,白天每隔两小时有一支五人的鬼子巡逻队,骑马。晚上巡逻次数减少,但不定时。火车通过的时间不太固定,但根据我们观察,每隔两三天,会有一趟混合列车经过,一般在下午或者傍晚,上面有闷罐车厢,估计是运输物资的。”
他铺开自己手绘的更详细的草图,指着一处地点:“这里,距离柳河驿车站南边大概五里,有一段路轨正好穿过一个山坳,两侧是缓坡,长满了枯草和灌木,便于隐蔽。而且这里距离南北两个方向的鬼子据点都有一段距离,增援需要时间。路轨在这里还有一个小的弯道,火车经过时会稍微减速。”
陈雨霆仔细看着草图,又对照缴获的地图,沉吟片刻,问道:“撤离路线呢?”
“破坏完成后,可以从西侧山坡撤退,进入山区。山路虽然难走,但鬼子机械化部队追不上。我们预先勘察了几条小路,可以快速转移。”
“很好。”陈雨霆点了点头,“你们侦察班立功了。”
他召集了张大伦、张彪、二牛和李卫虎,将小湖南的侦察情况通报给大家。
“地点就选在这里了。”陈雨霆指着草图上的山坳,“行动时间,定在后天傍晚。预计那趟混合列车会在那个时候经过。”
“具体怎么打?”张大伦问道。
陈雨霆开始部署:“这次行动,全员参加。一连(张大伦),负责主要突击。列车被炸停后,立刻冲上去,解决车头和控制关键车厢的敌人,尽快搜缴重要物资。二连(张彪),负责外围警戒和打援。在南北两个方向选择有利地形构筑简易阻击阵地,如果鬼子援兵到来,务必阻击至少半小时,为搬运物资和一连撤离争取时间。三连(二牛),负责爆破和预备队。挑选会摆弄炸药的弟兄,提前埋设炸药,确保能炸断铁轨。同时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一连或二连。警卫排(李卫虎)跟随我,作为机动力量。”
“爆破是关键。”陈雨霆看向二牛,“用缴获的鬼子手榴弹和咱们自制的黑火药包,捆绑在一起,埋在铁轨连接处下方。确保能炸断至少一节铁轨。起爆方式,用拉火管或者导火索,必须可靠。”
“明白!”二牛重重地点了下头。
“战斗打响后,原则不变。近战为主,速战速决。优先抢夺武器、弹药、药品、粮食和御寒衣物。搬运物资以班排为单位,听从统一指挥,避免混乱。”陈雨霆强调,“记住,我们的主要目的是破坏和缴获,不是歼灭敌人。一旦达到目的,或者二连阻击压力过大,必须立刻按预定路线撤离!”
“是!”几位军官神色凛然,都知道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与危险性。
“各自回去准备,检查武器弹药,特别是大刀和手榴弹。明天进行最后一次针对性演练。后天白天养精蓄锐,傍晚出发!”
命令下达,整个马家峪营地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最后的准备。磨刀石摩擦大刀的沙沙声,检查枪械的金属碰撞声,以及军官们压低嗓音的叮嘱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亢奋的气息。
陈雨霆擦拭着那柄跟随他经历数次血战的环首刀,刀身上的每一道细微的痕迹,仿佛都诉说着一段与鬼子搏杀的记忆。后天,这柄刀,又将饱饮敌血。他看着山谷中忙碌而有序的士兵们,心中默默计算着每一个环节可能出现的意外。这一仗,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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