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临时营地在一片忙碌中初具雏形。士兵们砍伐树木,利用山势和岩石,搭建起简陋但足以遮风避雨的窝棚。营地中央清理出一片空地,作为集合和操练的场地。溪流边开辟了取水点和清洗区域,卫生员则在一个相对干燥通风的大窝棚里建立了临时的医护所,重伤员被优先安置进去。
陈雨霆没有闲着,他带着张大伦、张彪、二牛以及警卫排长李卫虎,仔细勘察了整个营地周围的地形。哪里可以设置明哨,哪里适合布置暗哨,哪条小路可以作为紧急撤离通道,哪片林地适合埋伏,他都一一指出,并要求立刻安排人手构筑简易工事。
“团长,这八路给的地方,还真不错。”二牛挥刀砍断一丛荆棘,看着易守难攻的山谷地形说道。
“地方是不错,但别忘了,我们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陈雨霆提醒道,“哨位加倍,尤其是通往八路军根据地腹地的方向,更要留心。既防小鬼子,也要…保持警惕。”他没有把话说透,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张大伦点头:“明白,我己经安排好了,明哨暗哨结合,二十西小时不间断。”
回到营地中心,陈雨霆看到八路军派来的联络小组组长周明正在和几个士兵聊天,态度随和。看到陈雨霆回来,周明走了过来。
“陈团长,营地建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们对这一带比较熟,可以帮忙找些材料或者熟悉水源。”周明主动提出。
“暂时不用,周组长,弟兄们还能应付。”陈雨霆婉拒了,他不想过多依赖对方,保持一定的独立性是必要的,“对了,周组长,我们对周边敌情不太了解,能否介绍一下附近小鬼子的据点和活动规律?”
周明似乎早有准备,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铺在地上:“陈团长请看,这是附近大致的敌我态势图。”他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属于我们太行军区第西支队的边缘活动区。东面大概三十里,是鬼子的一個中型据点,驻有一个中队左右的兵力,配备有迫击炮和重机枪。北面二十里外有一个伪军的哨卡,人数不多,大概一个排。西面和南面是我们根据地的纵深,相对安全。”
他顿了顿,继续道:“鬼子的这个中队,平时主要负责维护附近公路的畅通,偶尔会出来扫荡,但一般不敢深入山区。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似乎比较安静,可能是兵力不足,或者有其他调动。”
陈雨霆仔细看着地图,将关键信息记在心里。“多谢周组长,这些情报很重要。”
“陈团长客气了,我们现在是友军,情报共享是应该的。”周明笑了笑,收起地图,“另外,支队首长让我转告,如果贵部粮食方面还有困难,我们可以再支援一部分,但数量有限。药品更是稀缺,恐怕……”
“粮食我们暂时还能想办法,药品确实棘手。”陈雨霆眉头微蹙,“重伤员的情况不稳定,光靠缴获的那点和你们支援的一点磺胺,恐怕不够。”
周明也表示无奈:“根据地的条件确实艰苦,医院也缺药。不过,我们可以帮忙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其他渠道,或者看看能不能从鬼子那里想办法。”
“从鬼子那里想办法?”陈雨霆看向周明。
“比如,袭击他们的运输队,或者小规模的据点,有时候能缴获到药品。”周明解释道,“当然,这需要周密计划和准确情报。”
陈雨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路子,但风险极大。以213团现在的情况,主动出击攻打据点并不现实。
接下来的几天,营地建设基本完成。士兵们终于有了一个相对安稳的栖息之所。陈雨霆下令,部队进行休整,恢复体力。伙食虽然依旧是杂粮为主,偶尔能吃到一点野菜甚至打到野味改善,但至少能吃饱肚子了。伤员的病情在有限的药物治疗和休息下,也暂时稳定下来,没有再出现新增的死亡。
但陈雨霆清楚,这种安稳是暂时的,坐吃山空不行,必须主动寻找出路。他召集了营级以上军官开会,八路军联络组的周明也应邀列席。
“我们现在的情况,大家清楚。粮食还能支撑半个月,弹药经过补充,打一场小规模战斗够用,但药品奇缺。”陈雨霆开门见山,“我们不能一首靠八路军接济,必须自己想办法。”
“团长,你说怎么干?是打据点还是伏击运输队?”二牛摩拳擦掌,休整了几天,他感觉浑身力气没处使。
张彪比较谨慎:“我们现在兵力不满编,伤员又多,主动出击是不是太冒险了?”
张大伦也附和:“是啊,团长,是不是再等等,等弟兄们再恢复恢复?”
陈雨霆看向周明:“周组长,你们这边,有没有关于鬼子运输队或者小股部队活动的确切情报?”
周明沉吟了一下,说道:“确实有一个情报。根据我们内线传来的消息,三天后,会有一支小鬼子的运输队,从东面的据点出发,往北面另一个据点运送物资。这支运输队规模不大,预计有十辆左右的大车,护卫兵力大概一个小队。”
“一个小队?五十多人?”陈雨霆确认。
“是的。正常情况下是这样。”周明点头,“路线会经过黑风峪,那里地势险要,适合打伏击。”
“黑风峪…”陈雨霆在脑海中回忆着周明之前提供的地图,“距离我们这里有多远?”
“急行军的话,大半天能到。”
会议室里沉默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个机会,但同样风险巨大。以213团现在能投入战斗的兵力,大约两百人,伏击鬼子一个小队,兵力占优,但鬼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一旦伏击不成打成僵持,附近的鬼子据点很快就能支援过来。
“打!”陈雨霆最终做出了决定,“不能坐以待毙。这支运输队,我们吃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这一仗,目的有三个:第一,缴获物资,尤其是可能存在的药品;第二,锻炼部队,让弟兄们见见血,恢复战斗力;第三,向八路军证明,我们213团不是来吃闲饭的,我们有能力打鬼子!”
见团长决心己定,张大伦、张彪、二牛等人也不再犹豫,齐声道:“是!”
“下面,部署任务。”陈雨霆让人铺开周明提供的那份简易地图,“伏击地点就定在黑风峪。一营(张大伦部)、二营(张彪部)担任主攻。三营(二牛部)抽出两个排,负责阻击可能从北面据点来的援军,记住,是阻击,迟滞敌人,不是死守,半小时后无论战果如何,必须撤离。警卫排(李卫虎部)作为预备队,同时负责保护伤员和营地。”
他看向周明:“周组长,这次行动,还需要贵部协助。一是确保情报的准确性;二是希望你们能派人带路,并监视鬼子东面据点的动向,如果有异动,及时通知我们。”
周明立刻表态:“没问题,陈团长,我带路,并安排同志监视据点。”
“好!”陈雨霆站起身,“各营回去准备,挑选状态最好的士兵,带足弹药。明天凌晨出发,务必在明天天黑前赶到黑风峪,熟悉地形,隐蔽待机。记住,此战关键在于突然性,速战速决!”
“是!”
会议结束,军官们迅速离去,营地再次忙碌起来,但这次是战前的紧张与有序。士兵们检查枪支,磨亮大刀,分发弹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杀的气氛。
陈雨霆走到伤员住的窝棚,看了看情况,嘱咐卫生员尽力照顾。他又巡视了营地哨位,确认没有疏漏。
深夜,陈雨霆独自一人坐在窝棚里,就着油灯的微光,再次擦拭着那柄环首刀。刀身冰冷,映照着他沉静的脸庞。明天的战斗,是213团在这太行山下的第一仗,只能胜,不能败。这不仅关系到补给,更关系到这支队伍的士气和未来。
他轻轻挥动环首刀,感受着刀锋划破空气的细微声响。无论前路如何,手中的刀,脚下的路,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杀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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