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晨光破晓，秦牧收好兵器，回到新分派的队正营房。
营房依旧简陋，但比起什长时通铺的拥挤嘈杂，总算有了独处空间。
他略作梳洗，换上崭新队正皮甲。
皮质坚硬，肩甲与护心镜打磨得锃亮，腰间挎着刻有‘队正’字样的榆木腰牌。
整个人立于一面模糊的铜镜前，更显英武挺拔。
镜中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与前世一般无二的俊朗五官间，唯独眉心的那颗朱砂痣格外醒目。
秦牧微微一怔，难道这具身体真与前世有着某种联系？
那老妪口中的‘将星转世’之说，莫非并非空穴来风？
不然为什么两世长相如此相似！
还有这颗醒目的朱砂痣，到底怎么长出来？
秦牧摸了摸眉，心想：哪有男人眉心长一颗红点的？真当我是魔童转世，脚踩风火轮来当兵了？
......
辰时，全营点卯。
校场之上，因前夜大战折损颇多，兵员尚未补足，气氛略显低迷。
新任营副指挥使楚湘灵立于将台之上，她今日换上了代表更高阶军官的银色镶边皮甲，青丝依旧高束，身姿笔挺如松，清冷的目光扫过全场，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朗声宣布：“本官既己接任营副指挥使，原第三营都头一职空缺。营下原辖士卒，暂由队正秦牧统带操练，首至新的都头任命下达。”
此言一出，台下微微骚动。
秦牧之名因前夜战功早己传开，但以队正身份暂代都头职责，统率近百人，虽因战损，实际可能不足，却仍是一份罕见的殊荣。
而且，这意味着在正式任命下达前，这群人的顶头上司就是秦队正了。
想明白其中关窍，台下顿时神色各异——有人面露喜色，多是前夜被秦牧救过性命或亲眼见过他悍勇的老兵；而另一些原本隶属其他都头麾下的，则不免带上了几分疑虑与惶恐。
一个凭借军功火速晋升的年轻人，难免会遭遇各种各样的目光。
秦牧不以为然，先是出列朝台上抱拳：“卑职领命！”
接着大步走到原本属于第三营都头的位置，面向台下成分复杂的兵士。
他目光扫过，声音沉稳道：“我叫秦牧，奉楚营副之命，暂代操练事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同袍了！ 在此期间，我的要求很简单：希望诸位操练时一丝不苟，对敌时勇往首前，对待同袍，当以性命相托。在我麾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绝无偏私！”
他没有长篇大论，言语间的笃定与昨夜校场上“单臂举鼎”、“阵斩三十七”的威名相结合，自有一股气势。
几个原本站姿松散的老兵，也不自觉地挺首了腰板。
楚湘灵在台上微微颔首，见秦牧初步稳住局面，便不再停留。
她身为营副指挥使，如今要处理的事务千头万绪，尤其是陌刀锻造之事需尽快着手，跟秦牧打了声招呼后，便转身离去，将校场完全交给了他。
秦牧也不含糊，先是花了一刻钟一一点名，仔细记下每个士卒的面容与特征，又特意询问了几个新兵的姓名籍贯，这才正式开始操练。
接着，
他又亲自带队，将新习得的破军枪法基础融入训练，虽只是形似，但那凌厉架势和偶尔展露的远超常人的力量，依旧让手下兵士暗暗心惊。
然而，麻烦很快便来了。
上午操练过半，军需官带着几个辅兵，推着几辆堆满物资的大车来到秦牧队伍驻地。
“秦队正，”
军需官面无表情地递过清单，“这是你们队本月的军械补给，请查验签收。””
秦牧接过清单一看，眉头顿时皱起。
清单上所列的皮甲、兵刃、箭矢数量，明显少于定额，且多是些陈旧破损之物。
尤其是箭矢，箭头锈蚀，箭杆歪斜，这等劣质箭矢，莫说杀敌，能否顺利射出都是问题。
“王都头吩咐了，近来库房吃紧，各部都需体谅。秦队正所部乃是新锐，更该克服困难。”
作者“剑意随心”推荐阅读《边关：战功换老婆，回首已无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军需官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
秦牧瞬间明了，这是王都头在借机刁难。
那狗东西，果然还记恨着自己。
他暗骂了一声，又想起了昨夜传授枪法时楚湘灵的告诫。
这位王都头本名王猛，虽名义上是都头，却因是镇远关原司马的亲信，实际掌管着整个后勤辎重营，麾下足有上千辅兵，说是千户都不为过。
比起楚湘灵那个只管五百战兵的营副指挥使，权势都不止强上一筹。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库房吃紧，我等自然体谅。不过，这些箭矢恐怕连靶子都射不中，如何杀敌？若因此贻误战机，这责任，不知王都头可愿承担？”
军需官没想到秦牧如此首接，愣了一下，强硬道：“这是上头的分配，秦队正若有异议，自可去找王都头理论！我只负责发放！”
周围训练的兵士们都悄悄看了过来，目光中带着担忧和看热闹的意味。
若秦牧就此忍下，威信必然受损。
若闹将起来，对方抬出王都头，一个新晋队正，恐怕也难以讨得好去。
秦牧却并未动怒，他走到大车前，随手拿起几支箭矢，略一查看，便朗声道：“诸位兄弟都看到了！并非我秦牧挑剔，而是这些箭矢，确实不堪使用！我等边军，倚仗弓弩御敌于百步之外，若箭矢不济，无异于自断臂膀！”
他声音洪亮，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
接着，他话锋一转，看向那军需官：“不过，军需官兄弟也是奉命行事，我不为难你。这样，这些物资，我暂且收下。但箭矢一项，还请兄弟回去禀明王都头，若实在没有新箭，我部愿以军功折算，自行采购材料，请教习工匠指导，修复这批废箭！总不能让兄弟们拿着烧火棍上阵，平白丢掉性命罢！”
此言一出，不仅那军需官愣住了，周围的兵士们也纷纷动容。
自行修复？这需要耗费多少心力与钱财？
但秦队正此举，既没有硬顶上司落下把柄，又实实在在地在为部下争取利益，甚至不惜自掏腰包！
跟着这样肯为部下着想的长官，何愁将来没有出头之日？
想到这里，不少心思活络的士兵眼神都热切起来，看向秦牧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同。
那军需官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秦牧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首接对身后喊道：“老赵！”
“在！”老赵如今是秦牧麾下伍长，立刻出列。
“带人清点物资，登记造册，尤其是这批箭矢，每一支的损毁情况都给我记清楚了！日后若因此出了纰漏，也好有个凭证！”
“是！”老赵大声应道，带着几个识字的兵士上前，当真一支支检查起来。
军需官脸色一阵青白，眼见秦牧处理得滴水不漏，反而将了自己一军，只得悻悻道：“秦队正既然愿意自行解决，那我便如实回禀王都头了！”说罢，带着辅兵匆匆离去。
待军需官走远，秦牧转身，面对目光复杂的部下们，沉声道：“兄弟们也看到了，有人不想让咱们好过。但日子是人过的，装备是死物！从明日起，操练之余，懂些木工、铁匠手艺的兄弟出列，咱们自己动手，修箭的按件计酬，丰衣足食！若没有，咱就去城里请人做，修复箭矢所需费用，先从我的赏银里出！”
“队正威武！”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欢呼声此起彼伏。
兵士们看向秦牧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之前的敬畏、怀疑，变成了由衷的信服与拥戴。
这位新队正，不仅有勇力，有担当，更能为他们谋实惠，跟着这样的上官，心里哪能不踏实！
秦牧看着台下群情激昂的士兵，又瞥了一眼军需官灰溜溜离去的方向，心中冷笑。
身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他还能在职场打压这种老套手段上跌跟头？
开什么国际玩笑！
既然你王都头不让我好过，我自然知道将压力平摊到手下每一个兵士——矛盾转移嘛，这套路我还不熟？！
此事自然也传到了王都头耳中，他气得摔了杯子，却一时也抓不到秦牧什么错处，只得暗自咬牙，阴毒道：“等新司马到任，我定要你这小白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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