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龙的侦察兵们像影子一样缀在那支可疑小队后面，远远地监视着他们的动向。消息不断传回团部：那七八个人果然不是普通货色，他们在鹰嘴涧一带活动了两天，不仅详细绘制了地图，还用望远镜长时间观察第3团防区内的几处主要阵地和道路。
“团座，他们看得很仔细，特别是我们一营设在老牛岭的主阵地，还有通往团部的那条山路。”周青龙在地图上指点着，“他们很警惕，设置了暗哨，我们的人没法靠得太近。不过，从他们的动作和装备看，八成是小鬼子的精锐侦察兵。”
陈远帆盯着地图上鹰嘴涧的位置，那里山势陡峭，涧水湍急，只有一条废弃的栈道可以勉强通行，平时除了采药的山民，很少有人走。“他们选择从这里渗透，说明是做足了功课的。知道大路有我们的人守着，专挑这种险僻的地方。”
“要不要堵住他们？”李振摩拳擦掌，“我带一个连过去，把栈道一堵，来个瓮中捉鳖！”
陈远帆摇了摇头：“堵住容易，但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后续还有什么动作。打掉这一小队，可能会惊动他们的大部队，让他们改用更隐蔽或者更激烈的方式。”
他想了想，对周青龙说：“青龙，让你的人继续盯着，但可以适当‘暴露’一点痕迹。”
“暴露？”周青龙一愣。
“对，让他们发现我们注意到他们了，但不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己经掌握了他们的全部行踪。”陈远帆解释道，“比如，在他们活动区域附近，故意留下一点新鲜的脚印，或者让他们远远看到我们巡逻队的身影，但一靠近我们就撤。目的是施加压力，让他们不敢过于放肆，同时也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
周青龙明白了：“团座是想打草惊蛇，看看蛇往哪里跑？”
“没错。”陈远帆点头，“我们要掌握主动权，不能老是让他们在暗处窥视。另外，通知各营，加强戒备，特别是夜间哨位，增加暗哨和游动哨。告诉兄弟们，可能有小鬼子的探子摸过来了，都打起精神来！”
命令下达后，第3团的防区表面上看没什么变化，但暗地里紧张了许多。巡逻队增加了巡逻次数和路线，阵地上的明哨依旧，但关键位置都悄悄增设了潜伏的暗哨。士兵们听说可能来了小鬼子探子，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训练了这么久，终于可能要动真格的了。
鹰嘴涧那边，周青龙的侦察兵按照陈远帆的指示，开始和那支小队玩起了“捉迷藏”。有时会在对方刚离开的观察点附近留下几个清晰的军鞋印，有时会在对方必经的小路上，用很粗糙的手法设置一个容易被发现的绊索。有一次，一个侦察兵甚至故意在远处晃了一下身影，等对方警觉地望过来时，又迅速隐入山林。
这些举动果然引起了那小队的警惕。他们行动更加谨慎，停留时间缩短，更换观察点的频率加快，而且开始有意识地进行反跟踪，试图找出跟踪他们的人。
“团座，他们上钩了。”周青龙回来汇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昨天他们分成了两组，一组继续侦察，另一组试图绕到我们的人后面。被我们提前发现，绕开了。看样子，他们有点急了。”
陈远帆笑了笑：“急了就好。让他们知道，这里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溜达的后花园。对了，他们的绘图和观察，有什么重点吗？”
“有！”周青龙指着地图，“他们似乎对老牛岭阵地和通往团部的山路特别感兴趣，反复观察。另外，对黑石寨……哦不，独立营原来那个山寨的位置也看了很久。”
陈远帆若有所思。老牛岭是正面防御要点，团部是核心，黑石寨是侧翼支撑点。小鬼子的侦察很有针对性。“看来，他们是在为可能的进攻选择突破口和主要打击目标。”
就在这时，赵怀安拿着一份电报急匆匆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团座，师部急电！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的抗日军队》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陈远帆接过电报一看，是师长黄国韬首接签发的。电文语气严厉，斥责第3团近期训练松懈，军纪涣散，督训官马德才回报称“该部官兵精神萎靡，技战术水平低下，实难担当大任”，责令陈远帆即刻整顿，限期半月内见到成效，否则严惩不贷。
“这马屁精，果然没憋好屁！”李振在一旁看了电文，气得骂了一句。
陈远帆却笑了，把电报随手放在桌上：“这不是挺好嘛。黄师长越觉得我们不堪大用，对我们越放心。马德才这状告得，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小忙。”
赵怀安担忧道：“可是团座，限期半月整顿，我们总不能一点样子都不做吧？万一师部再派人来检查……”
“做，当然要做。”陈远帆道，“从明天开始，全团加练队列和基本操典，样子要做足。尤其是那个马德才在的时候，怎么‘涣散’怎么来。等他走了，该干嘛干嘛。”
他话锋一转，对周青龙说：“鹰嘴涧那边，可以收网了。既然师部说我们‘涣散’，那我们就‘涣散’给他们看。找机会，把那支小鬼子侦察小队‘吓’走。动静可以弄大点，比如制造一个我们例行巡逻队‘偶然’发现了他们，然后胡乱放几枪，大呼小叫地追一阵，把他们赶出我们的防区就行。注意，别真把他们围死了，也别造成我们太大伤亡，目的是驱逐，不是歼灭。”
周青龙心领神会：“明白！就是演一场戏，既警告了小鬼子，又显得我们很‘草包’。”
“对头！”陈远帆笑道，“让小鬼子和黄师长都觉得，我们第3团就是一群运气好的乌合之众。”
两天后，鹰嘴涧附近果然响起了一阵凌乱的枪声和喧哗声。一支由刘志勇三营士兵扮演的“巡逻队”，“偶然”发现了正在涧底活动的鬼子侦察小队。士兵们按照剧本，惊慌失措地大叫“有敌人！”，然后朝着大概方向胡乱放枪，也不敢迫近。那小鬼子小队反应极快，立刻利用复杂地形交替掩护撤退，临走时还顺手打伤了一名冲得稍微靠前的三营士兵（腿部中弹，无生命危险）。
“巡逻队”追了一小段，被对方精准的冷枪压制住，便“不敢”再追，咋咋呼呼地抬着伤员回去了。
消息传回团部，陈远帆立刻让赵怀安向师部“报捷”，称巡逻队遭遇不明武装人员，发生交火，击退对方，我方轻伤一人，疑为流窜土匪云云。
师部回电不痛不痒地嘉奖了几句，叮嘱加强警戒，并未深究。而根据周青龙后续的报告，那支小鬼子侦察小队在被“惊走”后，确实没有再进入第3团的核心防区，似乎转移到其他方向活动了。
“看来，小鬼子的初步试探结束了。”陈远帆对几位营长说，“他们暂时把我们标定为‘战斗力低下但警惕性尚可’的目标。短期内，大规模进攻的可能性不大，但小规模的渗透和骚扰肯定不会少。”
他看向众人，语气严肃起来：“这次只是开胃小菜。我们都清楚，小鬼子的胃口大得很。各营不能有丝毫松懈，训练要抓紧，工事要继续加固。特别是防渗透、反侦察的训练，要作为重点。青龙，你的侦察连要扩大活动范围，把眼睛放亮一点，耳朵伸长一点。”
“是！”众人齐声应道。
经过这次小小的交锋，第3团的军官和士兵们对即将到来的威胁有了更首观的感受。训练场上，那种嗷嗷叫的热情中，多了一份沉稳和专注。他们知道，团座带着他们玩的这些“花样”，不是为了糊弄上司，而是为了在真正的战斗中能活下来，能打赢。
陈远帆走在操场上，看着士兵们练习低姿匍匐和战术配合，看着工兵排忙着加固机枪掩体和完善交通壕。他弯腰抓起一把泥土，在手里攥了攥。这片土地，他必须守住。这支队伍，他必须带好。未来的路注定充满荆棘，但他别无选择，只能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远处的山峦沉默着，仿佛在等待着下一场风雨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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