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被那声“晚晴”捅破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像是被春风吹过的湖面，虽然表面还努力维持着平静，但底下早己是涟漪阵阵，情意暗涌。
陆明远现在去村西头，脚步都比往常轻快几分。苏晚晴呢，虽然见了他依旧会脸红，但那红晕里带着藏不住的甜意，眼神也愈发温柔。
这天傍晚，陆明远又拎着点“捡来”的青菜和两个鸡蛋过来了。苏晚晴正坐在门口，就着最后一点天光缝补陆明远一件磨破了袖口的衣服，针脚细密均匀。夕阳的余晖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连那根红头绳都显得格外鲜艳。
陆明远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咋咋呼呼地喊“借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苏晚晴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对上他深邃含笑的眼眸，脸一热，手下差点扎到手指。“你……你来了。”她慌忙放下手里的活计。
“嗯，来了。”陆明远声音低沉温柔，目光落在她正在补的衣服上，“又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苏晚晴小声说，把衣服叠好放在一边，“我去做饭。”她站起身，想避开他那过于灼人的视线。
陆明远却伸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
苏晚晴浑身一僵，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手腕处传来他掌心的温热，烫得她心尖都在发颤。她不敢抬头，只能感觉到他靠近的气息。
“晚晴，”陆明远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苏晚晴的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膛，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又是害怕，又是期待。
陆明远看着眼前这个低垂着头、脖颈都泛着粉色的姑娘，深吸一口气，把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晚晴，我知道我没什么大本事，就是个下乡知青，力气大点，能干活。但……但我保证，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护着你，不让人欺负你。”
他顿了顿，鼓起更大的勇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晚晴，我……我喜欢你。你……你愿意跟我处对象吗？”
终于说出来了！陆明远感觉手心都在冒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晚晴，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宣判。
苏晚晴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慌乱，还有……一丝被巨大惊喜击中的茫然。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等这句话，好像等了很久，又好像从未敢奢望过。
“我……我成分不好……会连累你的……”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这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惧和自卑。
“我不怕！”陆明远握紧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成分不好怎么了？你苏晚晴是个好姑娘，这就够了！天塌下来我顶着！我就问你，愿不愿意？”
他的坚定像一股强大的暖流，冲垮了苏晚晴心中最后一道防线。所有的顾虑、所有的惶恐，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炽热、神情认真的男人，泪水滚落得更凶，却重重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字：
“嗯。”
声音虽轻，却像惊雷一样在陆明远耳边炸响！他狂喜之下，几乎要跳起来！他紧紧攥着苏晚晴的手，语无伦次：“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晚晴！太好了！”
苏晚晴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又是哭又是笑，羞得想把手抽回来，却被陆明远握得更紧。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陆明远笨拙地用另一只手的袖子去擦她的眼泪，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苏晚晴感受着他笨拙的温柔，心里涨满了酸涩的甜蜜。她抬起泪眼，看着他，轻声问：“你……你不后悔吗？”
“后悔？”陆明远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眼神亮得惊人，“我陆明远做事，从来不后悔！能跟你处对象，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
他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和微肿的唇瓣，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低下头，飞快地、轻轻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苏晚晴却像被电流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额头上那残留的、滚烫的触感无比清晰。她“啊”地低呼一声，猛地捂住额头，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转身就想往窝棚里跑。
“哎！别跑啊！”陆明远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挠着头嘿嘿傻笑，“我……我太高兴了……没忍住……”
苏晚晴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羞得不敢回头。
陆明远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和那根随着她动作轻轻晃动的红头绳，心里被巨大的幸福填满。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清香，低声道：“晚晴，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苏晚晴身体先是僵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靠在他温暖宽阔的怀抱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话语里的珍重，所有的忐忑和不安都渐渐平息，只剩下满满的安心和归属感。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弱却坚定：“嗯。”
夕阳彻底沉入山后，天边只剩下一抹绚丽的晚霞。在这荒僻的山坳里，一对刚刚互诉衷肠的年轻人，静静地相拥着，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过了好一会儿，苏晚晴才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脸红红地小声说：“天黑了……该做饭了。”
“对对对！做饭！我帮你烧火！”陆明远立刻积极响应，干劲十足。
这一晚的饭，做得格外甜蜜。两人之间的气氛完全不同了，眼神交汇时带着黏稠的笑意，偶尔的手指触碰也不再迅速闪躲，反而带着心照不宣的亲昵。
吃饭的时候，陆明远把自己碗里的鸡蛋都夹给了苏晚晴：“你多吃点，太瘦了。”
苏晚晴也把自己烙得最完整的那张饼掰了一大半给他：“你干活累，你多吃。”
两人互相推让着，最后相视一笑，心里都像揣了个小火炉，暖烘烘的。
从这一天起，村西头那个窝棚，真正成了陆明远心之所向的“家”。而苏晚晴，也终于在这冰冷的人世间，找到了可以相依相偎的温暖。他们的田园爱情，在这北风呼啸的寒冬里，悄然生根，静待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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