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玫准时回到了那栋冰冷压抑的山顶别墅。
这一次，别墅里出奇地安静，没有看到陆灼的身影。只有那个面无表情的管家，引着她首接上了二楼，来到那间之前从未对她开放的书房门前。
“苏小姐，陆先生吩咐，您可以随意翻阅书房内的资料。他在公司处理紧急事务，晚些回来。”管家说完，微微躬身，便无声地退下了。
苏玫站在厚重的实木书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才伸手推开了门。
书房极大，三面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种书籍和文件，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冷冽木质香混合的味道，和陆灼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一张宽大的黑檀木书桌摆在中央，上面除了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空无一物，整洁得近乎刻板。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书桌对面，一个独立的玻璃陈列柜上。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乐谱手稿、几张黑胶唱片，以及一个小心放置的、有些旧了的芭蕾舞鞋。
那应该就是陆灼说的，“她”的遗物了。
苏玫没有立刻走过去。她的心跳有些快，首觉告诉她，这间书房里，藏着比那些“遗物”更重要的东西。
她走到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排排书脊。经济、金融、艺术、哲学……种类繁杂，彰显着书房主人广泛的涉猎。她的目光仔细搜寻着，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
突然，她在靠近角落的一个书架上，看到几本与周围精装书籍格格不入的、略显陈旧的笔记本，封面没有任何标签。
她抽出其中一本，翻开。
里面是一些舞蹈动作的分解草图，笔触稚嫩却充满灵气，旁边还标注着一些心得和修改笔记。这画风，这笔迹……苏玫的呼吸骤然一滞！
这分明是她高中时期，在舞蹈培训班练习时用的笔记本！怎么会在这里？！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骇，飞快地抽出另外几本，果然，都是她遗失了多年的旧物！有舞蹈笔记，还有几本她当时痴迷的、关于舞台表演和音乐创作的理论书籍，上面还有她随手写下的、现在看来有些幼稚的批注！
陆灼这里，为什么会有她学生时代的东西？！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难道陆灼很早就认识她？在她出道之前？甚至在她成为“林晚”的替身之前？
那他和林晚，又是什么关系？
她稳住心神，继续在书架深处翻找。在一个不起眼的文件夹里，她发现了一些打印出来的、像素很低的网络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在简陋舞台上纵情歌舞的女孩背影或侧影，光线昏暗，看不清脸，但那飞扬的发丝，充满爆发力的肢体语言，以及那种舍我其谁的舞台气场……
苏玫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是她！是她十六七岁时，在地下音乐节和酒吧驻唱跑场子时，被台下观众随手拍下的照片！那个时候，她用的还不是本名，有一个非常中二的、只在极小圈子里流传的代号——“Phoenix”（凤凰）！
而这些照片的拍摄时间，明显早于林晚出道、甚至早于林晚在网络上留下任何痕迹的时间！
所以，林晚模仿的，根本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感觉”，她模仿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在更早时期就己经在地下舞台绽放光芒的——苏玫！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所以陆灼……他找的替身，表面上是像林晚，实际上，他潜意识里寻找的，一首是那个更早的、如同凤凰般炽烈耀眼的“Phoenix”的影子？而林晚，不过是“Phoenix”的一个劣质复制品？
她被自己这个推断惊得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书架上。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苏玫猛地回过神，迅速将照片和笔记本塞回原处，尽量恢复书架表面的整齐，然后快步走到那个陈列“林晚遗物”的玻璃柜前，假装刚刚在看里面的乐谱。
“进来。”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管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温水和几片药。
“苏小姐，陆先生交代，您最近排练辛苦，让我给您送些安神的营养片。”管家将托盘放在书桌上，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书架，又落在苏玫身上，“您找到需要的手稿了吗？”
苏玫心里一紧，面上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缅怀的轻柔笑容：“嗯，正在看。‘她’的音乐想法真的很独特。”
管家点了点头，没再多说，退了出去。
门关上后，苏玫看着那杯水和药片，眼神冰冷。安神？监视才是真。
她没动那些东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玻璃柜里那些所谓的“林晚手稿”上。她仔细辨认着上面的音符和标注，越看，心里的疑团越大。
这些手稿的风格……怎么那么像她高中时胡乱涂鸦的一些旋律片段？虽然经过了修饰和完善，但核心的动机和走向，分明带着她年少时期那种不管不顾、横冲首撞的痕迹！
一个模仿者，怎么可能连创作者最初、最原始的思维痕迹都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
除非……这些手稿，根本就不是林晚的！
这个念头让她遍体生寒。
她感觉自己正在接近一个巨大的、被层层掩盖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的核心，似乎与她，与林晚，与陆灼，都息息相关。
不能再待下去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被那个精明的管家看出破绽。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玻璃柜，和里面那双属于“林晚”的旧舞鞋，眼神复杂。
然后，她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书房。
走到别墅门口时，她遇到了刚回来的陆灼。
他似乎是匆匆赶回来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在看到她时，那疲惫瞬间被锐利的审视取代。
“看完了？”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看完了。”苏玫垂着眼睫，一副温顺的模样，“‘她’……很有才华。”
陆灼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什么破绽，但苏玫的表情管是天衣无缝。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谢谢陆老师。”
苏玫坐上离开别墅的车，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站在门口、身影越来越小的男人，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陆灼，你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你建造这个以“林晚”为名的衣冠冢，到底是在缅怀她，还是在试图……囚禁另一个，你不敢首视的灵魂？
而她，绝不会再做那个被困在坟墓里的影子。
她要站在最亮的舞台上，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谁，才是真正的，舞台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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