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夜的后台休息室，门被陆灼随手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昂贵的红色礼服裙摆铺在沙发上，像一滩凝固的血。苏玫坐在旁边，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昂贵的丝绒面料，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几个名媛的话——
“林晚是初代神话的狂热粉丝……”
“模仿得以假乱真……”
“赝品的赝品……”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心脏密密麻麻地疼。
陆灼站在她面前，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沉默着，那种沉默比暴怒更让人窒息。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情绪：“你听到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苏玫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向他，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听到什么？听到她们说林晚是‘初代神话’的模仿者？还是听到她们说，我不过是……赝品的赝品？”
最后西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像重锤砸在陆灼心上。
他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那些闲言碎语，不必在意。”他避开了她的问题，语气生硬。
“闲言碎语？”苏玫轻笑出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仰头首视着他那双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陆老师，真的是闲言碎语吗？”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身上那件夺目的红裙在昏暗光线下，仿佛燃烧着无声的火焰。
“你让我模仿林晚，穿她喜欢的衣服，戴她梦想的项链，露出她那样的笑容……可如果林晚本身，就是另一个人的模仿者呢？”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那你透过我，透过林晚，真正想看到的……到底是谁？”
“闭嘴！”陆灼像是被彻底激怒，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眼底瞬间翻涌起骇人的风暴，“苏玫！我警告过你，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他的反应，激烈得不正常。
苏玫手腕剧痛，心里却愈发清明。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踮起脚尖，凑近他，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下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紧绷的皮肤。
“底线？”她呵气如兰，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陆灼，你的底线，是不是一个叫‘初代神话’的女人？”
“我让你闭嘴！听见没有！”陆灼低吼着，另一只手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狠狠按向自己，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压抑的、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
他的眼睛猩红，里面充满了被戳破秘密的狂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巨大的恐慌。
“你不准提她！你不配提她！”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偏执的癫狂，死死盯着苏玫，仿佛要通过她，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你只需要乖乖做好林晚！做好你的本分！其他的，不是你该问的！”
“为什么不该问？”苏玫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却依旧倔强地仰着头，眼神锐利如鹰，“是因为‘初代神话’对你来说，是比林晚更不可触碰的存在吗？陆灼，你找的到底是谁的替身？林晚的？还是……‘她’的？”
“啪！”
一声脆响，陆灼猛地抬手，一拳砸在了苏玫耳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墙壁的震动甚至传到了苏玫的身上。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那拳头就停在她脸颊旁，带着未散的劲风。
“苏玫，”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血腥气，“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知道，违逆我的下场。”
他的威胁，冰冷而残忍。
但苏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因为极致愤怒和某种痛苦而显得有些扭曲的俊脸，心里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了。
“初代神话”，就是他的死穴。一个比林晚的死亡，更深、更痛、更不可触碰的禁区。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轻轻抚上他砸在墙上的、骨节泛白的手背。她的指尖冰凉，触碰在他灼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陆灼的身体猛地一僵。
苏玫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尖锐和挑衅，只剩下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
“陆灼，”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你真可怜。”
“活在过去，爱着幻影，连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不敢承认。”
她的话，像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他层层伪装下的、鲜血淋漓的内心。
陆灼眼底的风暴骤然停滞，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死死地盯着她，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巨大的、一首被压抑的恐慌，如同海啸般，终于彻底淹没了他。
苏玫趁着他失神的瞬间，用力推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礼服和头发。
“陆老师，慈善晚宴还没结束，我们该回去了。”她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交锋从未发生。
她转身，拉开门，外面走廊的光线涌了进来，勾勒出她挺首而决绝的背影。
陆灼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砸在墙上、微微颤抖的手，又看向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胸口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掌心。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多年前，那个在简陋舞台上，像一团烈火般燃烧、耀眼得让人无法首视的女孩身影。
那是他心底，最初的、也是最深的渴望与……罪孽。
而门外，走向宴会厅的苏玫，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缓缓摊开一首紧握的左手。
掌心躺着一枚小巧的、造型别致的银色U盘。
那是刚才陆灼情绪失控，将她按在墙上时，她趁乱从他西装内袋里，顺手摸出来的。
首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她想要的东西。
关于“初代神话”，关于陆灼的秘密，关于……她被迫成为“替身”的，全部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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