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和藤原敬二做生意的人？”
沈从安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信。
“陈默，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是全上海的头号通缉犯，你连街都不敢上，还想去跟藤原敬二做生意？你拿什么跟他做？拿你的命吗？”
“不。”陈默的声音，却异常平静，“我拿一样他做梦都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盘尼西林。”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盘尼西林。
这个名字，对于此刻的上海滩来说，就是一个魔咒。
无论是军统、中统，还是76号，甚至是日本人，都在为这种能救命的“神药”疯狂。
而今天下午，那批价值连城的盘尼西林，成了所有冲突的焦点。
“那批药，现在己经被76号封存了。”沈从安的声音，变得无比艰涩，“你拿不出来。”
“谁说我拿不出来？”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沈站长，你似乎还是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真的会把二十箱盘尼西林，随随便便地放在一个教堂的地下室里吗？”
沈从安的呼吸，明显一滞。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教堂里的，是假的。”陈默缓缓说道，享受着这种将“阎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里面装的，只是一些普通的消炎药。我真正的货，藏在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你……”
“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让我堂而皇之地走进丽都夜总会，坐在藤原敬二对面的身份。”陈默再次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作为交换，我可以把那批真的盘尼西林，分你一半。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一半！
十箱盘尼西林！
这足以让沈从安的军统上海站，撑过接下来最艰难的半年。
沈从安沉默了。
他在权衡。
陈默这个人，虽然疯狂，但从未说过空话。他说有货，就一定有。
而且，一个能骗过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死对头”的人，他的价值，己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的情报员。
“你想用什么身份？”许久之后，沈从安终于松口了。
“一个死人。”陈默说，“一个有背景、有来历，但己经‘死’了的人。这样，才不会有人查到我的底细。”
“可以。”沈从安答应得很干脆，“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三天后，晚上八点，城西的‘当铺’，我会把所有东西都给你。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
“好。”
陈默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沈从安这是在将计就计。他答应了自己的条件，但“当铺”那个地方，必然是一个布满了眼线和陷阱的龙潭虎穴。
他要去，但绝不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需要彻底地，变成另一个人。
接下来的三天，陈默没有离开仓库。
他利用沈从安之前提供给他的，关于军统内部安全屋的零碎信息，找到了一个位于公共租界边缘，早己废弃的当铺后院。
这里，将成为他的“新生”之地。
他剪掉了长发，换上了一身从黑市上买来的廉价西装。他用草药和茶渣，将原本白皙的皮肤，染成了一种略带病态的蜡黄色。
他开始模仿一个人的姿态，一个他只在档案里见过的人的姿态。
——陈敬之。
一个从天津来的，倒霉的药品商人。据说他在来上海的途中，遭遇了海难，货船沉没，他本人也“不幸遇难”。
沈从安为他准备的，就是这个身份。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血色信条一个完美的，死人的面具。
第三天，晚上七点半。
陈默，或者说，现在的“陈敬之”，出现在了城西的那家当铺门口。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皮箱。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商人特有的、恰到好处的谄媚和精明。
他看起来，和三天前的陈默，判若两人。
他推开当铺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
当铺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霉味和灰尘的味道。
一个高高瘦瘦的掌柜，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听到动静，掌柜抬起头，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
“当东西？”
“我找沈老板。”陈敬之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陈默那般清冷，而是带着一点天津口音的沙哑。
掌柜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上下打量了陈敬之一番，然后指了指里屋。
“后院等着。”
陈敬之点了点头，提着皮箱，走向后院。
后院里，种着一棵枯死的槐树。
树下，摆着一张石桌，两个石凳。
沈从安，就坐在其中一个石凳上。
他正在擦拭着一把匕首，匕首在月光下，闪着森然的光。
他看到陈敬之，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比我预想的，更像一个商人。”
“沈老板过奖了。”陈敬之在他对面坐下，将皮箱放在桌上，“小本生意，混口饭吃。”
沈从安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像两把手术刀，在陈敬之的脸上反复切割，似乎想从这张陌生的面孔下，找出陈默的影子。
“东西呢？”他问。
陈敬之打开了皮箱。
里面，不是盘尼西林，而是一套崭新的西装，一个公文包，还有一本护照，以及几张印着“陈敬之”名字的名片。
“这是你的新身份。”沈从安说，“从现在开始，你叫陈敬之，天津人，来上海是想做一笔药品生意。你的背景，你的过去，都记录在这本护照里。我的人己经帮你打点好了一切，没有人会怀疑。”
“很好。”陈敬之点了点头，“那我的货呢？”
“你的货，很安全。”沈从安说，“但你现在还不能拿。等你见到了藤原敬二，并且让他相信，你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之后，我会告诉你货在哪里。”
陈敬之笑了。
“沈老板，我们之间，似乎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信任？”沈从安冷笑一声，“陈默，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求我。你没有资格跟我谈信任。”
他站起身，走到陈敬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给你这个身份，是让你去当一把刀，一把能插进藤原敬二心脏里的刀。而不是让你去当商人，跟他谈生意。”
“刀，也需要有刀鞘。”陈敬之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利益的生意，是做不长的。我要让藤原敬二觉得，我是一个可以为他带来巨大利益的合作伙伴，他才会对我卸下防备。”
沈从安盯着他，看了许久。
“好吧。”他终于点了点头，“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看到你走进丽都夜总会，坐在藤原敬二的牌桌上。如果你做不到……”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己经说明了一切。
“成交。”陈敬之伸出手。
沈从安没有和他握手，而是将那把匕首，“当”的一声，插在了石桌上。
“这是你的新武器。”他说，“记住，从今天起，陈默己经死了。如果你还敢用以前的方式思考，用以前的方式行动，这把刀，下一个进去的，就是你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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