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但陈默没有睡。
他只是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将整个计划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
清晨七点，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短衫，戴上了一顶旧毡帽，将那个装着假情报的信封，贴身藏好。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准备出门做工的普通市民。
走出旅馆，清晨的上海滩，带着一丝潮湿的凉意。
街边的早点摊己经升起了腾腾的热气，黄包车夫在街上吆喝着奔跑，这座城市，又开始了它新一天的喧嚣与浮华。
陈默混在人流中，显得毫不起眼。
他没有首接去死信箱的地点，而是先绕了几个圈子，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拐进了一家不起眼的茶楼。
他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龙井。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窗外，实则观察着街对面的一个公园。
那个死信箱，就在公园里，第三条长椅下，一块松动的地砖下面。
这是他当年亲手设置的，除了他自己，只有沈从安知道。
但现在，他要用它，来给马啸天传递消息。
他在茶楼里，坐了整整一个小时。
他看到晨练的老人，看到约会的情侣，看到追逐嬉戏的孩子。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但他知道，在这片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正低头看着一份报纸，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是苏晚晴。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
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巧合，还是……她又在监视自己？
苏晚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缓地放下了报纸。
她的目光，隔着茶楼的喧嚣，与陈默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惊讶，也没有警告，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对着陈默，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站起身，将一张报纸留在桌上，便转身，优雅地走下了楼梯。
陈默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等了几分钟，才起身，走到了苏晚晴刚才坐过的位置。
他拿起那张报纸。
报纸是今天的《申报》，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但他用手指轻轻一摸，便感觉到报纸的中缝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他将报纸对折，装作不经意地，带离了茶楼。
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他才小心翼翼地，从报纸的中缝里，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小心，棋盘上不止一个玩家。”
陈默看着这行字，陷入了沉思。
不止一个玩家……
除了藤原，马啸天，沈从安，还有谁？
是重庆方面？还是……其他潜伏的势力？
苏晚晴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一丝得意。
他以为自己掌控了局面，却没想到，自己可能只是更大棋盘上，一个更不起眼的棋子。
他将纸条凑到火柴上烧掉，然后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都抛出了脑海。
现在，他没时间去想这些。
他必须先完成眼下的任务。
他走进了那个公园。
公园里人来人往，他像个普通的游客一样，慢慢踱步到第三条长椅。
他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
然后，他借着弯腰弹烟灰的动作，飞快地，将脚边那块松动的地砖掀开，血色信条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血色信条最新章节随便看！把信封塞了进去，再将地砖复原。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自然得像是在整理自己的鞋带。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坐了一会儿，抽完了那根烟，才起身，从容地离开。
他知道，马啸天的人，一定就在公园的某个角落里，盯着这里。
他们会在他离开后，取走信封。
……
76号，审讯处。
马啸天正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昨晚一夜没睡好。
陈默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就像一颗突然冒出来的钉子，扎得他坐立不安。
杀，不能杀。
放，不放心。
就在这时，他的手下，敲开了门。
“处长，东西拿到了。”
手下递上那个信封。
马啸天一把抢过，撕开。
他迅速地浏览着信上的内容。
起初，他的脸上满是鄙夷和不屑。
“藤原喜欢吃甜食？他喜欢在下午三点听古典乐？这都是什么狗屁情报！”
但当他看到最后一行字时，他的眼睛，猛地亮了。
“藤原近期似乎在调查一批从德国来的军火，但他对这批军火的真正目的，似乎也一知半解，更像是在试探什么人。”
马啸天捏着信纸，反复看了几遍。
他的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陈默这个家伙，果然是个宝贝。
他不仅能在藤原身边卧底，还能传来这种级别的情报。
“藤原在试探？”马啸天喃喃自语，“他是在试探我，还是在试探德国人？”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将藤原和陈默，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机会。
“处长，您看……这陈默，能信吗？”手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信？”马啸天冷笑一声，“这世上，我只信我自己。”
“不过，这条狗，暂时还有用。”
他走到墙边，看着墙上那张巨大的上海地图。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虹口区的一个点上。
第七仓库。
那是他自己的一个秘密据点，他正准备利用那里，和德国人进行下一步的接触。
陈默的情报，虽然真假难辨，但却给了他一个灵感。
“去，给陈默传个话。”马啸天转过身，对手下说道。
“告诉他，我对他提供的情报，很满意。为了奖励他，也为了考验他，我决定，交给他一个新任务。”
“什么任务？”
马啸天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让他去查一件事。”
“查清楚，三天后，晚上十点，虹口区第七仓库，到底会发生什么。”
……
陈默回到旅馆，刚坐下没多久，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他拿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陌生的声音。
“马处长很满意你的表现。他让你去查一件事。”
电话里，报出了那个地址和时间。
虹口区，第七仓库。三天后，晚上十点。
陈默握着听筒的手，猛地一紧。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藤原和马啸天，竟然给他下了同一个命令。
这己经不是巧合了。
这是一个圈套。
一个专门为他设下的，天罗地网。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两只猛虎同时盯上的兔子，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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