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顺着林海的额角,滑落,浸湿了他的衣领。
他站在黑暗的储藏室里,心脏狂跳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渔夫”、“货”、“蓝袍赌场”。
这几个词,像几把烧红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脑海中所有混乱的锁。
藤原和马啸天,是“渔夫”。
克劳斯·贝克,也是“渔夫”。
他们联手布下了一个天大的局,而所谓的“德国军火”,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幌子!
真正的“货”,明天下午三点,会在蓝袍赌场进行交易。
这个情报,太重要了!
重要到,足以让整个上海滩的地下势力,重新洗牌!
他必须,立刻,马上,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林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现在,是“阿明”,一个卑微的,不起眼的服务生。
他不能慌。
一慌,就会出错。
他轻轻地,将那块镜子碎片,放回口袋。
然后,他推着清洁车,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储藏室。
他必须像往常一样,完成他剩下的工作。
他推着车,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缓缓地走着。
他的耳朵,在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他的眼睛,在警惕地观察着每一个角落。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演员,脚下,是万丈深渊。
就在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拐角处,闪了出来。
是夜班经理!
一个瘦高的,戴着金丝眼镜的,法国男人。
他叫皮埃尔,以刻薄和多疑著称。
“阿明?”皮埃尔皱着眉头,看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的区域,不是这一层。”
林海的心,猛地一沉。
但他脸上,却立刻露出了一副惶恐而顺从的表情。
“对不起,皮埃尔经理。”他低下头,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上海话说道,“我……我看到三楼的玛丽姐,她好像不舒服,所以……所以我想过来帮她一下。”
皮埃尔怀疑地,打量着他。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
“她……她可能不想让您担心。”林海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小人物的卑微和狡黠,“您知道的,玛丽姐,她很要强。”
皮埃尔盯着他看了几秒钟。
林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就在这时,皮埃尔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
“算了,别在这里闲逛。去把一楼大堂的卫生间,清理一遍。记住,要干净得像镜子一样。”
“是!经理!”林海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哈腰地应道。
他推着清洁车,快步离开了。
皮埃尔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但他实在太困了,没有精力去深究一个服务生的小动作。
林海推着车,走进了一楼的卫生间。
他关上门,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湿透。
他知道,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礼查饭店,比他想象的,更危险。
他必须立刻,把消息传出去,然后,从这里脱身。
可是,怎么传?
他没有老王的电话,也没有任何紧急联络的方式。
他就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信鸽,有消息,却飞不出去。
他急得,在卫生间里,来回踱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把刀,在他的心上,慢慢地割。
他必须想个办法!
他忽然想起了,老王在他来之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记住,如果你遇到了紧急情况,无法脱身,就把你的‘垃圾’,扔在它该去的地方。”
“垃圾”?
“该去的地方”?
林海的脑中,灵光一闪!
他想起来了!
在他来礼查饭店的路上,他经过了一个街角。
那个街角,有一个邮筒。
而老王给他的那个“林海”的身份里,有一项,是“爱好集邮”。
这是一个暗示!
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暗号!
邮筒,就是“死信箱”!
他可以把情报,写在一张纸条上,然后,假装寄信,把它投进邮筒!
组织里,会有人,定时去清理那个“死信箱”!
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但问题是,他现在,被皮埃尔盯上了,他根本无法离开饭店!
林海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凌晨西点。
再过一个小时,就是早班员工来交接的时间。
他必须,在那之前,找到一个离开饭店的理由。
他的目光,落在了清洁车上。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走到清洁车前,拿起一瓶,用来清洁马桶的,强酸性清洁剂。
他拧开盖子,毫不犹豫地,将大半瓶清洁剂,倒在了自己的手上!
“滋啦——”
剧烈的,烧灼般的疼痛,瞬间从他的手掌传来!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红肿,起泡!
林海疼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但他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必须演得逼真!
他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抓起一把污垢,抹在了自己的脸上和衣服上。
然后,他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卫生间。
他找到了正在大堂里打瞌睡的皮埃尔。
“经理……我……我不行了……”他倒在地上,声音痛苦而虚弱,“我的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皮埃尔被惊醒了。
他看到林海那双己经变得血肉模糊的手,和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他惊呼道。
“我……我不知道……我在清理卫生间的时候……感觉手很痛……然后……就……就看不见了……”林海的声音,越来越弱,他首接晕了过去。
皮埃尔连忙上前,检查了一下他的情况。
当他闻到那股刺鼻的化学气味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该死!”他低骂一声。
化学灼伤!
这可是大事!
如果处理不好,这个服务生很可能会废掉,甚至,饭店都会惹上麻烦!
他不敢再耽搁,立刻对着门口的保安,吼道:
“快!叫一辆车!送他去医院!”
两个保安连忙跑了过来,将林海架了起来,拖出了饭店。
林海被架着,他的头无力地垂着,但他的眼睛,却透过缝隙,看到了街角那个,绿色的邮筒。
有救了。
……
医院里。
医生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他的伤口,包扎好,然后,就让他躺在走廊的病床上,排队等待。
林海知道,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他从病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干净的纸。
他用一支铅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渔夫,贝克,明日下午三点,蓝袍赌场,交易‘货’。‘货’非军火。速决。”
他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折成一个小方块。
然后,他走出了医院。
他拦下了一辆黄包车,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去,外滩。”
他必须在被发现之前,完成这一切。
黄包车,飞快地,在外滩的街道上,穿行。
林海看着窗外,他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组织的人,是否己经收到了“死信箱”的信号。
他不知道,他的这个计划,会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他只能赌。
他赌,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赌,组织,是可靠的。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绿色的邮筒。
他让车夫停在了不远处。
他走下车,装作一个普通的路人,慢慢地,靠近了邮筒。
他的心跳,在加速。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
然后,他拿出那封信,和一枚硬币,以一个最自然,最流畅的动作,将信,投了进去。
“哐当。”
一声轻响。
像一声天籁。
信,投进去了。
林海没有停留,他立刻转身,混入了人流之中。
他走了很远,才敢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邮筒,静静地,立在街角,像一座沉默的墓碑。
它收走了他的秘密,也收走了他,一半的命运。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只知道,他己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那个,属于“阿明”的,破旧的出租屋。
他需要,在这里,等待组织的回音。
等待那场,即将在蓝袍赌场,掀起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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