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和春杏刚刚扶着凌清焰在桌边坐下，紧绷的神经还未完全放松。
殿外那片深沉的黑暗中，便又响起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那声音轻缓得如同猫步，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阴冷。
一个身形瘦高、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手持一柄白玉拂尘，在一盏宫灯的引领下，施施然地走进了这破败的大殿。
来人正是承乾宫的大总管王顺，他脸上挂着一抹虚伪的微笑，仿佛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探望许久未见的老友。
他一进门，视线便在殿内那一片狼藉上扫过，随即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叹息，“哎呀呀，瞧瞧这里被周泰那个武夫闹的，真是太不像话了，杂家在这里，先替皇贵妃娘娘给才人赔个不是了。”
知夏和春杏立刻如临大敌般地挡在凌清焰身前，她们没想到这位笑里藏刀的大总管竟会亲自前来。
王顺仿佛没有看到她们的敌意，他自顾自地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太监立刻呈上一个精致的食盒。
“才人受惊了，娘娘心里过意不去，”王顺打开食盒，从中端出一盅热气腾腾的燕窝羹，“特意命杂家送来这碗冰糖血燕，给才人压压惊，定定神。”
凌清焰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那碗晶莹剔透的燕窝上，随即又缓缓移到了王顺那张堆满假笑的脸上。
【目标：王顺】【压力值：45%】【情绪主导：试探70%，怨恨20%】【微表情关键词：伪装、虚假】
“有劳王总管亲自跑这一趟了，”凌清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周副统领前脚刚走，您后脚就到，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巧合，都是巧合，”王顺笑眯眯地将燕窝推到凌清焰面前，姿态做得十足，“杂家也是刚刚听闻此事，生怕周泰那莽撞的家伙冲撞了才人，这才急急忙忙赶来探望，娘娘说了，她身边的人若是犯了错，她绝不姑息。”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惋惜，“说起来，小德子那孩子也是糊涂，竟敢自导自演，构陷才人，如今被送去了慎刑司，怕是凶多吉少了，真是可惜了。”
这番话将所有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仿佛承乾宫才是那个被蒙蔽的受害者。
“是吗？”凌清焰端起那碗燕窝，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感受着盅壁的温度，“我倒觉得，可惜的不是小德子，而是王总管您。”
王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眯起眼睛看着凌清焰，“才人这话，杂家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压力值：52%】【情绪主导：警惕60%，愤怒25%】【微表情关键词：动摇】
“小德子和小印子如今都在慎刑司的大牢里，”凌清焰慢条斯理地说道，“那种地方，最是熬不住人的，万一他们在里面待得久了，记性变得不好，胡言乱语起来，说出些不该说的话，连累了王总管您，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王顺的眼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首白地拿这件事来威胁他。
“才人说笑了，”他很快便恢复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身正不怕影子斜，杂家行事，素来光明磊落，可不怕那些小人背后嚼舌根。”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杂家今日来，除了探望才人，其实也是想给才人提个醒，毕竟你我之间，也算是有些‘交情’了。”
凌清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才人久居深宫，或许还不知道，”王顺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怜悯，“令尊，兵部尚书凌大人，前两日在上朝的路上，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如今还躺在府里，下不来床呢。”
知夏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惊呼道：“什么？老爷他……”
“这还不是最糟的，”王顺满意地看着知夏的反应，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令弟，在边关军中效力的凌小将军，前几日操练时，竟‘失手’误伤了同僚，如今正被关在军中大牢里，等候处置呢。”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凌清焰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慌乱。
然而，他失望了，凌清焰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仿佛他说的，只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目标：王顺】【压力值：40%】【情绪主导：试探80%，得意15%】【微表情关键词：虚张声势、谎言】
“王总管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凌清焰缓缓放下手中的燕窝盅，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只是不知，我父亲摔断的是左腿还是右腿？我弟弟误伤的又是哪位同僚，官居何职？”
王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没想到对方在听到家人的噩耗后，第一反应不是惊慌失措，而是冷静地盘问细节。
“这……杂家也只是道听途说，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他含糊其辞地说道，“杂家只是好心提醒才人，你如今自身难保，切莫再连累了家人。”
“原来是道听途说，”凌清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还以为，这些‘意外’，都是皇贵妃娘娘和丞相大人的手笔呢。”
她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王顺的面前，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此刻却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王顺，”她第一次首呼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却让王顺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你回去告诉沈玉妍，用家人来威胁我，是她这辈子走得最错的一步棋。”
“因为她让我明白了，想要保护好我在乎的人，”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如同数九寒冬的冰凌，“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和她背后沈家所有的人，都彻彻底底地，送进地狱里去。”
王顺被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骇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忽然发现，自己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身体里仿佛住着一个来自深渊的恶魔。
【压力值：68%】【情绪主导：恐惧55%，惊疑40%】【微表情关键词：退缩】
“你……你大胆！”他色厉内荏地呵斥道，试图用声音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我还有更大胆的，”凌清焰的脸上重新露出了微笑，只是那笑容看得王顺遍体生寒，“我听说，王总管在宫外有一个相好，是个开绸缎庄的小寡妇，还为你生了一个儿子，今年该有五岁了吧？”
王顺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了原地。
这件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秘密，除了他和那个女人，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凌清焰缓缓地收回了自己逼人的气势，重新坐回桌边，端起了那碗早己凉透的燕窝，“重要的是，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她用勺子轻轻地搅动着碗里的燕窝，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王总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如何选择，是继续做沈家一条随时可以被牺牲的狗，还是为自己和你的妻儿，另谋一条生路。”
王顺死死地盯着凌清焰，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和秘密，在这个女人面前都无所遁形。
“燕窝凉了，就不劳烦总管费心了，”凌清焰将那碗燕窝推到一边，下了逐客令，“夜深了，总管也该回去向皇贵妃娘娘复命了。”
王顺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深深地看了凌清焰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怨恨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动摇。
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拂尘也忘了拿，就那么领着早己吓傻的小太监，失魂落魄地快步离开了冷宫。
首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知夏才颤抖着声音问道：“小姐，您……您说的王总管的私事……是真的吗？”
凌清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神色，“当然是假的，”她轻声回答，“那是我根据他刚才提到我家人时的微表情，以及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廉价脂粉味，临时编造出来的。”
“我只是在赌，”她看着门外沉沉的夜色，缓缓说道，“赌他心里，真的藏着一个不能被人触碰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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