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顺着被踹开的门缝倒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与刺鼻的霉味。
凌清焰紧紧攥着那枚意外得来的火折子，用身体勉强将破损的宫门抵住。
就在她试图平复因剧痛和后怕而紊乱的呼吸时，食窗处又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动静。
那声音极其细微，像小猫的爪子在挠门，带着一种试探性的急切。
“主子……是奴婢，春杏……”
压低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与不安。
凌清焰紧绷的神经略微一松，她知道这是自己布下的第一颗棋子回来了。
她挪开身体，正要回应，另一个尖锐而不耐烦的声音却紧随其后地响了起来。
“磨蹭什么呢，一个死人住的地方，有什么好怕的，赶紧把东西放下走人！”
这声音让凌清焰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立刻闪身躲回门后最深的阴影里。
【目标：春杏 | 压力值：93% | 情绪主导：恐惧 92%，焦急 8%】
【目标：未知宫女 | 压力值：32% | 情绪主导：不耐烦 60%，轻蔑 30%，警惕 10%】
春杏显然是被人监视着过来的，这是沈皇贵妃那边留的后手。
“是，是，小桃姐姐，我……我这就放。”
春杏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她飞快地将一个包裹和一只水囊从食窗塞了进来。
“哼，算你识相，桂嬷嬷可吩咐了，要我亲眼看着你把事情办妥。”
那个叫小桃的宫女语气里充满了优越感，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桂嬷嬷的亲信。
凌清焰屏住呼吸，她能想象得到门外的情形，春杏此刻一定吓得魂不附体。
“东西……东西己经送到了，咱们快走吧，小桃姐姐。”
春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走什么走，桂嬷嬷还说了，要确认一下里面的动静，万一那贱人是假死呢。”
小桃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邀功心切的算计，她显然想做得更周全一些。
说罢，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那扇破门被人从外面用力地推开了。
春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似乎是想阻拦，却根本无力阻止。
一个比春杏稍显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她手里提着一盏小巧的风灯，光线驱散了门口的黑暗。
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上写满了刻薄与精明，正是那个叫做小桃的宫女。
她将风灯举高，借着光线打量着屋内的狼藉，当看到地上打碎的碗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算她识趣，还知道喝得这么干净。”
小桃轻蔑地撇了撇嘴，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凌清焰之前躺卧的墙角。
春杏紧跟在她身后，脸色惨白，双手死死地绞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出。
“咦？人呢？”
小桃看清墙角空无一人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疑的呼喊。
她的目光开始在屋内快速搜索，最后定格在了门后那团更深的阴影上。
“谁在那里！”
小桃厉声喝道，同时将风灯朝那个方向照了过去。
灯光下，凌清焰蜷缩的身影显露无遗，她依旧穿着那身脏污的囚服，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主……主子她……她可能只是换了个地方……”
春杏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微表情捕捉：小桃 | 眉毛倒竖（愤怒），嘴角紧绷（警惕）】
小桃显然不相信春杏的解释，她往前走了两步，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她一边说着，一边壮着胆子朝凌清焰伸出手，想要去拉扯她。
凌清焰的内心一片冰冷，她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就在小桃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凌清焰突然发出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咳嗽声。
那声音嘶哑而痛苦，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扯着最后一丝空气。
“咳咳……好冷……水……好冷……”
她用一种近乎呓语的声音喃喃自语，身体也随之剧烈地颤抖起来。
小桃伸出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她……她还没死透？”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春杏，眼神里充满了质问。
春杏早己吓得六神无主，只能拼命地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凌清焰没有给她们过多反应的时间，她继续用那种飘忽的语调说着胡话。
“嬷嬷……您说得对……血燕窝……只是赏给下人的……”
她重复了之前桂嬷嬷用来击溃原主心理防线的那句话，那是最核心的秘密。
【目标：小桃 | 压力值：75% | 情绪主导：恐惧 70%，惊骇 25%，怀疑 5%】
小桃的压力值瞬间飙升，脸上血色尽褪，恐惧开始占据她的内心。
这句话是桂嬷嬷亲口对她说的，让她监督春杏时留心，绝不能外传。
一个将死之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秘密？除非……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小桃的声音己经开始发颤，她举着风灯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凌清焰缓缓地抬起头，苍白的月光和摇曳的灯火映出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她的眼神空洞而诡异，首勾勾地盯着小桃，嘴角却勾起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
“姐姐……你是来带我走的吗？一个人……好孤单啊……”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让小桃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鬼！有鬼啊！”
春杏像是被这个场面刺激到了，突然尖叫一声，转身就想往外跑。
可她刚一转身，就被凌清焰用尽全身力气伸出的一只手抓住了脚踝。
那只手冰冷得像一块寒铁，让春杏瞬间在地，发出了绝望的哭嚎。
小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了门框上。
“别……别过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害你的！”
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手中的风灯也因剧烈的晃动而“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熄灭了。
房间瞬间重归黑暗，只剩下那扇高窗透下的惨白月光。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恐惧，只听得见春杏压抑的呜咽和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一片死寂之中，突然响起“嗤啦”一声轻响。
一小簇橘红色的火苗在黑暗中骤然亮起，照亮了凌清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她用那枚火折子点燃了地上的一小撮干草，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诡异光影。
她的笑容在火光中显得愈发森然，眼神里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姐姐……你看……我为你点了引路灯……我们一起走吧……”
这句催命符般的话语，成了压垮小桃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再也顾不上什么监视任务，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般地冲出了冷宫，消失在了夜色里。
听着那渐渐远去的、夹杂着哭喊的脚步声，凌清焰才缓缓地熄灭了手中的火苗。
她松开抓住春杏脚踝的手，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靠在门上。
春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颤抖着从地上爬起，看向凌清焰的眼神里，己经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敬畏与恐惧。
“主……主子……”
她捡起地上的包裹和水囊，哆哆嗦嗦地递了过去。
“做得很好。”
凌清焰接过东西，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只是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把门关好，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让任何人再踏进这里一步。”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水囊，将那救命的清水一饮而尽。
“奴婢……奴婢遵命！”
春杏重重地点头，然后手脚麻利地将破门关上，并用一根木头从里面死死地抵住。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到凌清焰身边，跪了下来，将那个包裹打开。
里面是一套干净的粗布宫女服，还有两个干硬的馒头。
凌清焰拿起一个馒头，小口却坚定地啃食着，为这具濒临极限的身体补充着最急需的能量。
今夜，她不仅彻底摆脱了死亡的威胁，还真正拥有了第一个可以信任的盟友和一点点赖以生存的物资。
在这座黄金牢笼里，她终于迈出了反击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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