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
冰冷的机械女声在狭窄的管道里回荡,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切割着我们所剩无几的神经。出口处的微光,此刻看来不再是希望,更像是通往另一个屠宰场的引路灯。
铁匠在前方僵住了,他巨大的身躯堵住了大半个管道,肌肉紧绷如铁。“前面有东西……能量反应很怪,不像是活物,也不完全是机器。”
我趴在他身后,能感受到前方传来的一种……粘稠的阻滞感。仿佛空气本身变成了胶水,带着敌意,拒绝我们的通过。脑海中,“观测者”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波动起来,试图识别并分析这种异常。
· 检索数据库……匹配中……
· “高密度记忆聚合物……具备基础防御性指令逻辑……疑似‘编织者’造物……”
· “威胁等级:中等。弱点:依赖预设逻辑,缺乏应变能力。建议:以高纯度‘秩序’概念冲击其结构稳定性……”
高密度记忆聚合物?编织者造物?是铃留下的防御措施?
几乎是同时,另一股温和却坚定的知识流从我意识深处涌出——那是铃留下的“编织者”本源理解。它像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拂过那些冰冷的分析数据,赋予了它们不同的含义。
· “非敌……守护之念所化……感知到‘修复’之意……可尝试‘沟通’而非‘冲击’……”
沟通?如何与一团没有自我意识的“记忆聚合物”沟通?
“怎么办?”梅姨在最后面焦急地问,身后管道远处己经隐约传来了追兵搜索的声响。
灰隼的声音低沉而果断:“不能退,也不能硬闯。林深,你现在是我们中间对‘记忆’最了解的人,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感觉自己快要分裂了!一边是“观测者”冰冷的计算和最优解,一边是铃温暖的引导和可能性。它们在我脑子里打架,争夺着我身体的控制权。
我死死咬住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试图在那片混乱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让我……试试……”
我挤到铁匠身边,闭上眼睛,不再依靠肉眼,而是将刚刚获得的“编织者”感知力,如同触角般向前延伸,小心翼翼地触碰那团阻滞前方的“记忆聚合物”。
瞬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情绪涌入我的感知:
· 一个宁静的午后,铃在花园里哼着歌,修补一只摔坏的陶瓷兔子。
· 深夜的工作台,她因一个理论难题而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这个动作……和“教授”一样?!)。
· 面对“归零派”的质疑,她眼中含着泪,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 最后……是塔顶的白光,她将“种子”芯片插入控制台时,那决绝而充满希冀的眼神……
这团聚合物,不是冰冷的防御程序!它是铃的一部分执念所化!是她对“修复”的坚持,对“未来”的期盼,混合着她部分的记忆和情感,固化而成的守护灵!
它之所以阻挡我们,是因为它从我们身上感知到了威胁——铁匠身上残留的噬忆魔的暴戾,梅姨静默力场中隐含的“遮蔽”特性,灰隼深不见底的、与“归零”相关的沉重过往……以及我体内那混乱不堪、夹杂着“观测者”冰冷和“虚无低语”恶意的记忆杂烩!
它把我们当成了入侵者!当成了需要被“修复”或者“清除”的异常!
“它不是敌人!”我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对同伴们说,“它是铃留下的‘心念’!它觉得我们是‘坏掉’的东西!”
“那怎么让它觉得我们是‘好’的?”铁匠烦躁地低吼,时间不等人。
沟通……展示……证明……
一个念头闪过。我抬起手,不是攻击,而是将体内那丝属于铃的、“编织者”的本源力量,混合着我对妹妹林晚最纯粹、最执着的寻找之念,如同献祭般,缓缓注入那团聚合物。
我没有试图去“梳理”或“修复”它,我只是在展示。展示我所继承的“编织”理念,展示我心中那片尚未被污染、驱动我走到现在的、名为“亲情”的净土。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等于向这团拥有一定判断力的能量体完全敞开我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一旦它判定我的“核心”也是“异常”,很可能会发动最猛烈的攻击,首接从意识层面将我“修复”——也就是抹除。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身后的追兵声响越来越近。
那团粘稠的阻滞感开始剧烈波动,如同沸腾的水。无数铃的记忆碎片在其中翻滚,与我注入的“寻找之念”和“编织之力”碰撞、交融。我感到一种庞大的、带着悲伤和审视意味的意识,在我身上扫过。
它看到了我童年时与妹妹的嬉戏,看到了妹妹被带走时我的无助与悔恨,看到了我吞噬记忆时的痛苦与挣扎,也看到了我在钟塔内笨拙地“梳理”残响,看到了我面对“虚无低语”时的恐惧与抵抗……
最终,所有的波动缓缓平息。
那冰冷的机械女声再次响起,但语调却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多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温和?
“识别到‘编织者’传承……识别到核心执念‘守护’与‘寻找’……”
“权限临时授予……”
“警告:目标‘钥匙’载体存在高度污染风险,状态不稳定……”
“通道开启……祝……好运……”
话音落下,前方那粘稠的阻滞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出口的微光变得清晰而稳定。
“通了!”铁匠低吼一声,率先钻了出去。我们紧随其后。
管道出口连接着另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这里似乎是某个古老地铁系统的废弃维修层,更加空旷,也更加黑暗。只有远处一些断裂的线缆偶尔迸发出的电火花,提供着短暂的光明。
我们暂时安全了,但气氛并未轻松。
灰隼看向我,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你刚才……很冒险。”他顿了顿,“但你成功了。铃的‘心念’认可了你。”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感觉比经历一场大战还要疲惫。不仅仅是精神力的消耗,更是那种将内心完全袒露的虚弱感。
“它……它看到了我所有的记忆……”我声音沙哑,“包括……那个‘观测者’的……”
就在这时,或许是因为刚才与铃的“心念”深度连接,或许是因为情绪的巨大波动,一段属于“观测者”的、被加密封锁的、关于“门”的核心记忆碎片,如同挣脱了最后一道枷锁,猛地在我脑海中炸开!
· 视角是在一个无法形容的、充斥着扭曲光影和低语的空间边缘。 前方,是一扇“门”。它不是由物质构成,更像是由无数流动的、痛苦的记忆和纯粹的“虚无”交织而成的、一个不断坍缩又重生的伤口。那就是“深渊”的入口,是“门扉”。**
· “教授”站在“门”前,他的脸上不再是绝对的冷静,而是混合着恐惧、贪婪和一种近乎疯狂的……迷恋。 他对着“门”低语,声音颤抖:“……你饿了……我知道……再等等……‘钥匙’正在变得成熟……他会为你带来最鲜美的祭品……那个女孩……林晚……”**
· “门”的波动似乎回应了他,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饥饿感弥漫开来。 一个意念,首接烙印在“教授”和当时正在“观测”的我的意识中:“……容器……亦是祭品……带来……‘回响’……打开……真正的……通道……”**
这段记忆带来的信息如同晴天霹雳!
“教授”不仅仅是在利用“深渊”做实验!他在与“深渊”做交易!他把我培养成“钥匙”,不仅仅是为了研究或控制“门”,他最终的目的,是要用我……或者用我妹妹林晚作为祭品,去喂饱那个饥饿的“门”,打开一个所谓的“真正的通道”!
林晚……祭品?!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灰隼,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几乎无法组织语言:
“灰隼……‘教授’……他……他不是想控制‘门’……”
“他……他想喂饱它……打开更大的‘门’……”
“而祭品……是小晚……或者……我……”
地下空间里,只有远处电火花的噼啪声,和我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在回荡。
灰隼的表情凝固了,他眼中的风暴再次汇聚,这一次,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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