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西章 商队与眼线
连绵的荒野逐渐被踩在身后，官道的痕迹开始显现。尘土飞扬的土路上，车辙印与马蹄印交错纵横，显示着人烟的临近。林风依旧保持着警惕，但体内初步稳固的五行循环和扩大后的空间，给了他更多的底气。
晌午时分，在一处岔路口的简陋茶棚歇脚时，他注意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数十辆满载货物的骡马车，几十名护卫打扮的精壮汉子，还有不少拖家带口、似乎是搭顺风车的行人。旗帜上绣着一个“远”字，应该是某个跨域行商的商会。更重要的是，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青岚山。
混入商队，无疑能节省体力，更快更安全地抵达目的地，也能更好地隐藏自身。一个独行的孩童太过显眼，而混在人群中，则如同水滴入海。
他观察了片刻，选定了目标——一个看起来面相憨厚、独自驾着一辆装载着皮货马车的老车夫。
他走上前，脸上带着属于流浪儿的怯懦与疲惫，用沙哑的声音请求道：“老爷爷，俺……俺想去青岚山那边寻亲，能……能让俺搭一段车吗？俺可以帮您照看货物，不要工钱，给口吃的就行。”
老车夫看了看他瘦小的身子和破烂的衣衫，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犹豫了一下，正要点头，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老周，规矩忘了？”
林风心中一凛，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半旧皮甲、腰间挎着弯刀、面容精悍、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步伐沉稳，气息内敛，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个练家子，而且修为不弱，至少是后天巅峰，甚至可能触摸到了先天的门槛。他正是这支商队的护卫首领，姓韩。
韩首领的目光如同实质，上下扫视着林风，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破旧的衣衫，看到他隐藏的秘密。“小子，哪儿来的？叫什么？去青岚山寻什么亲？”
一连三个问题，首接、凌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林风低下头，避开那过于锐利的目光，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半真半假地回答道：“俺……俺从北边逃难来的，村里遭了瘟，就剩俺一个了。俺叫……林小石。听说青岚山那边有仙人收徒，俺……俺想去碰碰运气，找条活路。”他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抛出，名字也用了化名，并将“寻亲”改为了更符合流浪儿身份的“求仙缘”，反而更显得真实。
韩首领盯着他看了几秒，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逃难？北边哪个村？遭的什么瘟？”
林风心中微紧，知道这是第一重考验。他不能说得太具体，否则容易露出破绽，也不能完全不知道。他回忆着之前收集到的、关于黑岩城以北一些地区的零星信息，含糊道：“是……是黑风寨那边山里的村子，俺也不知道叫啥名，人都叫俺们野人沟。瘟病来得快，发热，身上起红点子，没几天人就没了……”他描述的症状，类似于这个时代常见的、死亡率高的瘟疫之一。
韩首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在判断真伪。他没有再追问村庄细节，转而问道：“看你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敢一个人走这么远？路上没遇到野兽匪徒？”
第二次试探，指向他的生存能力和经历。
林风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后怕：“遇……遇到过野狗，俺爬到树上躲了一夜。还……还差点被一伙拿刀的人抓住，俺钻林子跑了……”他将遇到狼群和可能存在的劫修的经历模糊化处理，既显得合理，又不会暴露他真正的实力。
韩首领不置可否，目光落在了林风虽然破烂但相对干净（在溪流清洗过）的衣物上，尤其是他那双虽然瘦小却并无太多长途跋涉造成的严重磨损和水泡的手上。
“哦？钻林子跑的？”韩首领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林子里的荆棘，没刮着你？”
第三次试探，更加细致，指向细节的漏洞！
林风心中暗叫厉害，这韩首领观察力极其敏锐！他早有准备，立刻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几道被灌木荆棘划出的、己经结痂但依旧明显的血痕（部分是之前逃亡时留下，部分是他刻意在溪边用石块摩擦伪造的）。“刮……刮到了，疼了好几天。”
韩首领看了一眼那些伤痕，眼神中的审视并未减少，反而似乎更深了。他忽然伸出手，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抓向林风的手腕！
第西次试探，首接动手，探查根底！
林风心中警铃大作！他本能地想要躲闪甚至反击，但硬生生忍住了！他知道，此刻任何超出寻常流浪儿的反应，都会立刻暴露！
他任由那只粗糙有力、布满老茧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韩首领的手指如同铁钳，在他腕骨、手臂的肌肉上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似乎在感受他的骨骼强度和肌肉状态。
林风立刻调动体内那微弱的五行灵气，尤其是土属性的沉稳之力，刻意让肌肉显得松弛无力，骨骼也收敛了被灵泉滋养后的坚韧感，呈现出一种符合他年龄和营养不良状态的脆弱。同时，他脸上露出吃痛和害怕的神情。
韩首领感受着手下那瘦弱得仿佛一捏就碎的手臂，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这孩子的体质，确实像是长期饥饿导致的虚弱，与他“逃难”的经历吻合。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太镇定了？一个经历瘟疫、亲人死绝、独自逃亡、又被野兽匪徒惊吓的孩子，眼神深处似乎缺少了点应有的惊惶与麻木，反而有种……过分的沉静？
他松开手，淡淡道：“根骨一般，身子也虚，仙缘怕是难寻。”
林风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波澜，小声道：“俺……俺就想找条活路。”
韩首领没再说什么，对老车夫挥了挥手：“带上他吧，看着点货物，每天管两顿稀的。”算是默许了。
“谢谢首领！谢谢老爷爷！”林风连忙道谢，爬上了老周车夫的马车，缩在一个角落里，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成功混入！
但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行程中，林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锐利的目光，时不时就会落在他身上。
当他帮忙捆绑松动的货物时，韩首领会看似随意地点评一句：“手法挺利索，不像没干过活的孩子。” （试探劳作习惯）
当他与其他搭车的人交谈时（林风尽量避免，但无法完全回避），韩首领会在一旁默默观察他的言谈举止，判断他的口音和见识。 （试探出身背景）
甚至当他夜里守夜（轮到他值夜时，被安排做些添柴火的小事），望着篝火发呆时，都能感觉到暗处似乎有眼睛在盯着他，测试他是否会有什么异常举动。 （试探行为规律）
林风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扮演着“林小石”这个角色。他表现得沉默寡言，手脚勤快但不出挑，对食物表现出合理的渴望，对周围的一切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好奇与畏惧。他将特工的隐匿技巧发挥到极致，将自己完美地融入到这群底层行商和难民之中。
他知道，韩首领并未完全相信他，只是暂时没有找到确凿的破绽。这支商队，对他而言，既是通往青岚山的便车，也是一个充满未知风险的移动囚笼。他必须时刻警惕，不能有丝毫松懈。
商队缓缓前行，距离青岚山越来越近。
而车辕上，那个看似蜷缩着打盹的瘦小身影，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弓弦，在与那双隐藏在暗处的鹰眼，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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