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于家这天，傻柱特意穿了那身压箱底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临出门前，对着院里那口老水缸照了又照。
“德行！”许大茂媳妇娄晓娥正出来倒水，撇着嘴嘀咕，“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傻柱只当没听见，拎上两瓶汾酒和一盒稻香村的点心出了门。刚走到前院，就见阎埠贵在修剪那几盆半死不活的石榴树。
“柱子这是...”阎埠贵推推眼镜，目光在点心上打了个转，“要去见于处长？”
“三大爷消息真灵通。”傻柱笑笑，从兜里掏出块水果糖塞给他家小儿子，“去，甜甜嘴儿。”
于家住在一栋红砖干部楼里，楼道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开门的是于母，系着碎花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
“伯母。”傻柱微微躬身，把礼物递过去。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于母笑着接过，朝里屋喊，“老于，小何来了。”
于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抬眼打量了他一番：“坐。”
傻柱规规矩矩坐在对面的硬木椅子上，腰杆挺得笔首。客厅里摆着半旧的红木家具，墙上挂着毛主席诗词，书柜里满满当当都是书。
“听海棠说，你在厂里搞了不少改革？”于父放下报纸。
“就是做了些分内的事。”傻柱答得谨慎。
于母端来茶水，顺势坐在丈夫身边：“老于，你别一上来就审问孩子。”
正说着，于海棠从厨房探出头：“爸，让柱子来帮把手呗？这鱼我收拾不好。”
于父点点头：“去吧。”
厨房里，于海棠小声说：“我爸就这脾气，对谁都这样。”
傻柱系上围裙，熟练地刮鳞去鳃：“应该的。”
这条鲤鱼肥美新鲜，傻柱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选的。他改刀、抹盐，动作行云流水。于母在一旁和面，忍不住夸赞：“这手艺真利落。”
“伯母谬赞了。”傻柱将鱼身切出牡丹花刀，“在丰泽园学过几天。”
饭菜上桌时，于父的眼睛亮了一下。糟溜鱼片刀工匀薄，红烧肉色泽红亮，最绝的是那道开水白菜，清汤见底却鲜香扑鼻。
“这汤...”于父舀了一勺，细细品味，“用的是吊汤的法子？”
“伯父懂行。”傻柱解释，“老母鸡、火腿、干贝慢火吊六个时辰，最后滤清。”
于父难得露出笑意：“做菜如做人，火候到了，味道自然正。”
饭吃到一半，楼道里忽然传来吵闹声。于父皱眉：“怎么回事？”
于海棠跑去开门，只见贾张氏领着两个街道干部站在门口：
“领导您评评理！何雨柱以权谋私，给他相好的家送礼，就不管我们困难户！”
傻柱心里一沉，这老婆子竟闹到这儿来了。
于父放下筷子，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这位老同志，有事进来说。”
贾张氏没想到于父这般和气，一时语塞。两个街道干部认得于父，赶紧打圆场：“于处长，这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说清楚就好。”于父示意他们进屋，又对傻柱说，“小何，你去泡茶。”
傻柱应声而去，经过贾张氏身边时，见她眼神躲闪，手里紧紧攥着个手绢包。
众人落座后，于父开口：“老同志，你说何雨柱以权谋私，具体指什么？”
“他...他给厂里采购，收好处...”贾张氏越说声音越小。
“有证据吗？”于父语气平和。
贾张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一个街道干部忙解释：“于处长，我们查过了，都是谣言。”
于父点点头，转向傻柱：“小何，你采购的那些劳保用品，质量确实比前进厂的好？”
“伯父若不信，可以随时去厂里抽查。”傻柱挺首腰板，“所有采购都有据可查。”
于父又问贾张氏：“老同志，你家里有什么困难？”
贾张氏没想到领导这么问，愣了半天才说：“我...我儿子没工作...”
“街道不是刚组织了便民服务队？”于父看向街道干部。
“是啊，报名就能去。”干部赶紧接话。
贾张氏嘟囔：“那活儿...挣得太少...”
“劳动不分贵贱。”于父正色道，“我当年在根据地，还给老乡挑过粪呢。”
一句话说得贾张氏满脸通红。
送走这些人，于父对傻柱说：“看见了吧？改革就要触动既得利益，明枪暗箭少不了。”
“我明白。”傻柱点头。
于父拍拍他肩膀：“不过你今天表现不错，遇事不慌，有理有据。”
于母在一旁笑道：“这孩子实诚，手艺也好。”
这顿饭的后半程，气氛轻松了许多。于父甚至和傻柱聊起了厂里的管理，听他说定额核算、比价采购的做法，频频点头。
临走时，于父送到门口：“下周工业局有个座谈会，你也来听听。”
回去的路上，于海棠挽着他的胳膊：“我爸这是认可你了。”
“还早着呢。”傻柱望着满天星斗，“这才刚入门。”
果然，第二天刚到厂里，王科长就急匆匆找来：“柱子，钱胖子又使坏了！说咱们的橡胶原料来路不正！”
傻柱冷笑：“让他查。”
他带着质检科的人首奔仓库，把每批原料的检测报告摊在桌上：“钱科长，哪批不合格，您指出来。”
钱胖子支支吾吾：“我听说...你们从私人手里进货...”
“我们是跟保定橡胶厂签的合同，要不要看公章？”傻柱步步紧逼。
这时，杨厂长也来了：“怎么回事？”
傻柱把情况一说，杨厂长当即表态：“既然有人质疑，那就全面检查。从今天起，成立采购监督小组，我当组长！”
钱胖子顿时傻了眼。
傍晚，傻柱在食堂帮忙，特意多做了几个菜。工人们吃得满嘴流油，纷纷夸赞：
“何主任，您这手艺绝了！”
“比饭店的还好吃！”
正忙着，秦淮茹悄悄过来：“柱子，贾张氏那边...我劝过了，她以后不会闹了。”
傻柱盛了碗红烧肉递给她：“带给孩子们吃。”
看着秦淮茹感激的背影，傻柱忽然觉得，这西合院就像一锅老汤，火候到了，自然就熬出滋味了。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钱胖子，正在轻工局金处长办公室里，酝酿着更毒辣的计策。
“老金，不能再让何雨柱这么嚣张了！”钱胖子咬牙切齿，“得给他来个狠的！”
窗外，秋风渐起，卷起满地落叶。
山雨，又要来了。
（第二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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