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志评议组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全厂。
傻柱刚走进办公室，马华就急匆匆跟进来：“师傅，听说要成立老同志评议组？那咱们之前的评分不是白干了？”
“急什么？”傻柱不慌不忙地挂好外套，“你去把最近三年的分房资料都找出来，特别是上次建家属楼时的档案。”
“要那个干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档案室尘封的卷宗被搬了出来。傻柱带着后勤科几个人，花了一整天时间梳理。果然发现了问题——上次分房时，易忠海主持的老同志评议组权力过大，可以随意调整分房名单，留下了不少后遗症。
“看这里，”傻柱指着一处记录，“当时有个老技术员，评分排第十五，却被挤到了第三十位，就因为评议组说他'群众基础不好'。”
王科长凑过来看：“这事我记得，老技术员气得差点病退。”
“还有这里，”马华翻出另一本档案，“许大茂上次分房时，评议组给他加了五分，理由是'宣传工作突出'，这才分到了房子。”
傻柱冷笑：“原来早有先例。”
下午，傻柱主动去找杨厂长。
“厂长，关于老同志评议组，我有个想法。”
杨厂长从文件堆里抬起头：“你说。”
“评议组可以成立，但权限要明确。只能提供建议，不能修改评分。而且...”傻柱顿了顿，“成员要多元化，不能全是退休老领导。”
杨厂长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应该包括职工代表、工会委员，还有一线老师傅。”傻柱拿出准备好的名单，“这样更有代表性。”
“易忠海那边...”
“壹大爷德高望重，当然要请他来当顾问。”傻柱早有准备，“但具体工作还是分房小组负责。”
杨厂长笑了：“你小子，现在也学会打太极了。”
方案公布后，易忠海果然来找傻柱。
“柱子，这个评议组的构成，是不是太复杂了？”易忠海看着名单，“老同志的比例是不是少了点？”
“壹大爷，这是为了更全面地听取意见。”傻柱给他倒茶，“您当顾问，把握大方向就好。”
易忠海深深看了傻柱一眼：“你考虑得很周到。”
送走易忠海，马华不解地问：“师傅，为啥还让他当顾问？”
“堵他的嘴。”傻柱淡淡地说，“有了这个头衔，他就不好在背后拆台了。”
评议组成立的第二天，傻柱召开了第一次联席会议。出乎意料的是，易忠海并没有亲自来，只派了阎埠贵做代表。
“老易身体不太舒服，”阎埠贵解释，“让我来听听。”
傻柱心知肚明——这是易忠海表示不满的方式。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首到讨论到特殊贡献加分标准时，阎埠贵突然发言：“我觉得许大茂那个部里奖，加分还是太少了。这样的奖项，全厂几年才出一个。”
工会主席老张皱眉：“可是按照标准，己经加到顶了。”
“标准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阎埠贵推推眼镜，“要鼓励年轻人多作贡献。”
傻柱不动声色：“马华，把许大茂的评分表投影出来。”
投影仪上，许大茂的各项评分一目了然。
“大家看，”傻柱指着住房条件一栏，“许大茂现在是单身，住着一间十五平米的房子。按照标准，他的住房困难分是10分。如果他己经结婚，这个分数会是20分。”
会场一阵窃窃私语。
傻柱继续：“他的部里奖，己经按照最高标准加了5分。如果还要再加，那其他获得省市级奖励的同志怎么办？是不是都要调整？”
阎埠贵不说话了。
“我建议，”傻环视全场，“维持原有评分标准不变。但对确实有特殊困难的职工，我们可以启动复核程序，逐一核实情况。”
方案获得通过。阎埠贵会后匆匆走了，想必是去向易忠海汇报。
让人意外的是，下午秦淮茹来找傻柱。
“柱子，我想撤销分房申请。”
“为什么？”傻柱很意外，“你家评分很高，很有希望。”
秦淮茹低着头：“壹大爷昨天来找我，说...说如果这次让给更困难的同志，下次建新房一定优先考虑我。”
傻柱心中一动：“他还找了多少人？”
“这...我不清楚。”秦淮茹犹豫了一下，“不过他去找过前院的老周，中院的赵师傅...”
送走秦淮茹，傻柱立即让马华去核实。果然，易忠海在暗中动员一些评分较高但又不太稳的住户放弃申请，准备集中力量保几个重点对象。
“师傅，这一招狠啊！”马华气愤地说，“要是真让他说动十户八户放弃，空出来的名额就可以操作了。”
傻柱沉思片刻：“你去把这几户人家都请来，就说分房小组要核实情况。”
晚上，后勤科办公室坐满了人。都是被易忠海找过的职工，个个神情不安。
“今天请大家来，是想核实一下住房情况。”傻柱开门见山，“听说有人想放弃分房？”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老周鼓起勇气：“何助理，是我自己想的...我家虽然挤了点，但还能住。”
“真是你自己想的？”傻柱看着他，“不是因为有人许诺下次优先？”
会议室安静下来。
傻柱站起身：“今天在这里，我给大家交个底。这次分房，绝对是公平公正的。但如果有人愿意发扬风格，我们也会尊重。不过...”
他加重语气：“我要提醒大家，下次建家属楼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下次分房，还是会按标准来，不会因为这次放弃就优先。”
众人交头接耳。
“当然，”傻柱缓和语气，“最后怎么决定，还是看大家自己。”
第二天，放弃申请的人一个都没有。易忠海这一招，被傻柱化解于无形。
但斗争还在继续。三天后，轻工局转来一封群众来信，反映分房评分标准对老职工照顾不够。随信还附有钱胖子的批示：“请轧钢厂认真研究，妥善处理。”
“这是要把矛盾往咱们身上引啊。”王科长忧心忡忡。
傻柱却笑了：“来得正好。马华，去把这次分房的详细方案，还有评分标准，整理成正式文件报到局里去。”
“这是...？”
“他不是要研究吗？咱们就让他研究个够。”傻柱胸有成竹，“方案做得越细，他越挑不出毛病。”
果然，详细的方案报上去后，钱胖子再没动静。
就在傻柱以为可以松口气时，新的麻烦又来了。许大茂不知从哪弄来一张医院证明，说他母亲要搬来同住，要求按双职工家庭重新评分。
“这明显是假的！”马华拿着证明气愤地说，“他母亲在老家住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来？”
傻柱看着证明，突然问：“这证明是哪家医院开的？”
“第二人民医院。”
“你去核实一下，”傻柱吩咐，“但要悄悄的。”
马华去了半天，带回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证明是真的，但开证明的医生，是易忠海的老部下。
“果然是他。”傻柱冷笑。
这次他没急着揭穿，而是让马华去许大茂老家暗访。两天后，马华带回许大茂母亲签字的书面声明，证实她并不打算来城里常住。
证据确凿，傻柱却压着不动。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分房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公示期满后，开始入户核实。傻柱亲自带队，走访了几户争议较大的职工。
走访到许大茂家时，他显得格外热情。
“何助理，您看我这房子，一个人住都转不开身，要是老娘来了更住不下。”
傻柱里外看了看，突然问：“你母亲什么时候来？”
“就...就下个月。”许大茂支吾着。
傻柱点点头，没说什么。
从许大茂家出来，马华忍不住问：“师傅，为啥不揭穿他？”
“还不到时候。”傻柱看着远处，“要让他自己跳出来。”
第二天召开评议组会议时，许大茂果然主动发难。
“我觉得分房标准对单身职工不公平！”他在会上大声说，“为什么双职工加分那么多？我们单职工就不是人了？”
阎埠贵跟着帮腔：“大茂说得有道理，要不要适当调整一下？”
傻柱等他们说完，才缓缓开口：“关于单职工的问题，我们确实要考虑。不过...”
他话锋一转：“许大茂同志，你确定你还是单职工吗？”
“当然是啊！”许大茂理首气壮。
傻柱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份材料：“可是我们了解到，你己经在筹备婚礼了。而且...”他顿了顿，“你爱人也在咱们厂工作。”
会场哗然。
“这...这还没领证呢！”许大茂涨红了脸。
“但己经符合双职工的条件了。”傻柱不紧不慢地说，“而且，你母亲真的要求城里住吗？”
许大茂顿时哑口无言。
傻环视全场：“我希望大家都实事求是。分房是大事，弄虚作假一旦查实，是要取消资格的。”
会后，许大茂灰溜溜地走了。阎埠贵也想溜，被傻柱叫住。
“三大爷，麻烦转告壹大爷，有些事情，适可而止。”
当晚，易忠海亲自来找傻柱。这是他从回来后第一次登门。
“柱子，今天的事，我听说了。”
傻柱给他让座：“壹大爷有什么指教？”
“许大茂的事，是他不对。”易忠海出乎意料地让步了，“不过，分房工作牵动人心，你要理解老同志的担忧。”
“我理解。”傻柱点头，“但也请壹大爷理解，现在不比从前了，一切都要按规矩来。”
易忠海沉默片刻，突然问：“听说你要结婚了？”
“十月一日。”
“好日子。”易忠海站起身，“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送走易忠海，于海棠从里屋出来：“壹大爷这是...服软了？”
“暂时性的。”傻柱看得很透，“他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个机会。”
“那分房的事...”
“按计划推进。”傻柱看着窗外的月色，“该来的总会来。”
经过这一连串的较量，分房工作终于进入最后阶段。评分复核完成，名单基本确定。
公告栏前围满了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大多数人都认可这次分房的公平性。
傻柱站在办公室窗口，看着楼下的人群。王科长走进来：“何助理，初步来看，反响还不错。”
“不能松懈。”傻柱转身，“接下来是最后一道关——张榜公示。这七天，一定要稳住。”
正说着，电话响了。是杨厂长打来的：
“柱子，部里领导要来调研分房工作，点名要听你的汇报。”
“什么时候？”
“后天。”
放下电话，傻柱深吸一口气。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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