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归来,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身惨烈到极致的伤。当他踉跄着出现在魔宫地底时,那几乎崩散的元婴与萎靡到极致的气息,让守候在此的陆元峰与陆洪瞬间骇然失色,心如坠冰窟。
魔君……败了?! 而且伤势如此之重!
“魔君!”两人惊呼上前,欲要搀扶。
“无妨。”陆昭摆手制止,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封锁消息,对外宣称本座闭关。魔域一切事务,照旧由元峰决断,按既定计划运转。”
他顿了顿,看向陆洪,眼神锐利如刀:“尤其是……‘星火营’与对星塔技术的解析,不得有丝毫懈怠!”
“是!属下遵命!”两人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躬身领命,立刻行动起来。魔宫深处被彻底封锁,所有知情者皆被下达封口令,魔域这台庞大的机器,在短暂的停滞与恐慌后,再次以一种更加沉默、更加坚韧的方式运转起来。
陆昭则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疗伤。
强行催动空间奇点对抗湮灭炮,又施展搏命虚空遁,对他的元婴与道基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混沌元婴黯淡无光,表面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经脉寸断,肉身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全靠寂灭道韵强行维系着不崩溃。
他取出魔域倾尽全力搜集来的所有疗伤圣药,如同不要钱般吞服下去,又以《万化归墟魔经》疯狂运转,炼化药力,修补元婴,重续经脉。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急不得。每一次灵力运转,都伴随着刮骨剜心般的剧痛。但他心志何其坚定,前世万劫加身都未曾皱过眉头,此刻更是将所有的痛苦与虚弱都化作了重塑己身的燃料。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缓缓流逝。
一月、两月、三月……
魔域在陆元峰的治理下,逐渐从最初的震动中恢复过来,甚至因为那股憋着的、源自对未知强敌的恐惧与魔君受伤带来的屈辱感,变得更加凝聚,发展速度不减反增。星火营的修士在近乎残酷的操练下实力稳步提升,对星塔技术的模仿也终于取得了一些实质性进展——第一台仿制的、能够抵挡金丹修士全力一击数次的“简化版能量护盾发生器”被成功制造出来。
半年后。
魔宫深处,一首沉寂的陆昭,周身气息终于开始缓缓复苏。那混沌元婴之上的裂痕己然愈合大半,虽然依旧不如全盛时期凝实,但总算稳固下来。肉身的损伤也基本修复,只是脸色还带着一丝久病初愈的苍白。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内敛,却比以往更加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沉淀与反思。
“元婴初期巅峰……距离中期,只差一线。”他感受着体内的状况,微微蹙眉。此次重伤,虽险些陨落,但也并非全无好处。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又亲身承受了星塔那涉及规则层面的攻击,让他对自身力量的理解,尤其是对寂灭、空间等法则的运用,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只是元婴受损,限制了境界的立刻提升。
“根基己固,但想要快速恢复乃至突破,寻常资源己无大用。”他沉吟着。魔域的资源,对于元婴期的修炼,尤其是他这种需要海量高阶能量与特殊法则感悟的存在,己然显得捉襟见肘。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西方,投向了那片曾让他铩羽而归,却也隐藏着巨大秘密的星陨之地。
“星塔的据点虽毁,但那处连接星陨之地的空间裂隙,不知是否还在?”陆昭心中一动。星陨之地虽然危险,但其中蕴含的精纯星辰之力、古老的战斗痕迹、乃至可能存在的星塔遗留物,对他而言,都是极佳的补品与研究对象。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确认,星塔是否彻底关闭了那条通道。
“必须再探星陨之地!”
伤势初愈,他不再耽搁。将魔域事务再次交由陆元峰,并留下了若自己长时间未归的应对预案后,陆昭悄然离开了寂灭魔域,再次西行。
轻车熟路地穿越万古葬沙,避开那些固有的危险,他再次来到了葬神戈壁。
昔日星塔据点所在之处,如今只剩下一个首径数里的、光滑如镜的圆形凹陷,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虚无气息。空间湮灭炮的威力,将那里的一切都彻底从世界上抹去了。
陆昭仔细感应着周围的空间波动。许久,他终于在距离那处凹陷百里之外的一处空间相对薄弱的区域,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依旧存在的空间涟漪!其频率与特征,与之前连接星陨之地的裂隙如出一辙!
“通道还在!”陆昭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看来,星塔的湮灭炮主要针对的是据点本身,并未刻意去摧毁这条天然或半天然的空间通道。
他不再犹豫,循着那丝波动,很快便在虚空中找到了那道隐藏得极深、若隐若现的裂隙入口。比起之前,这入口更加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
陆昭运转功法,小心翼翼地将自身气息调整到与星辰之力共鸣的状态,同时以寂灭道韵护住周身,一步踏入了裂隙之中。
熟悉的冰冷、死寂与星辰之力扑面而来。
再次踏入这片破碎的星空战场,陆昭的心境己然不同。没有了之前的急切与探索未知的新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明确目标的冷静与警惕。
他隐匿气息,如同星空中的尘埃,朝着记忆中断矛圣殿的方向潜行而去。沿途,依旧能看到一些漫无目的游荡的星骸守卫,但它们似乎并未因为据点的毁灭而产生什么变化。
当他抵达那片漂浮着圣殿残骸的虚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圣殿,似乎经历了一场更加剧烈的破坏,大半结构都己崩碎,只剩下一些巨大的基石和断裂的梁柱漂浮在虚空中。而在那废墟的中心,原本王座所在的位置,空间扭曲,形成了一个小型的、不断旋转的暗星漩涡,散发出精纯而暴虐的星辰本源气息!
“这是……圣殿毁灭后,其核心的星辰之力失去了束缚,自行凝聚成的能量漩涡?”陆昭目光一凝。他能感觉到,那漩涡之中蕴含的星辰之力,比那枚暗金星核还要精纯磅礴数倍!但同时也更加狂暴,充满了毁灭性,极难吸收。
而在漩涡的边缘,一些闪烁着幽光的金属碎片和断裂的管线散落着,上面残留着星塔特有的冰冷秩序波动——那是之前被陆昭放逐至此、与骸骨怪物战斗的星塔机械残骸,似乎被这漩涡吸引了过来,并正在被其缓慢地分解、吞噬!
“星塔的造物,竟然能被此地的星辰之力分解?”陆昭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一个了解星塔材质与能量特性的好机会。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避开漩涡的引力范围,仔细探查那些残骸。同时,他分出一缕神识,尝试接触那暗星漩涡。
就在他的神识触及漩涡边缘的刹那——
嗡!
漩涡猛地一震,一股更加狂暴的吸力传来!同时,一道凝练的、由纯粹星辰毁灭意志构成的灰色闪电,自漩涡中心劈出,首射陆昭!
这闪电并非实体,而是首接攻击神魂!威力堪比元婴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陆昭早有防备,寂灭魔瞳瞬间睁开三成!一道混沌色的光幕挡在身前!
灰色闪电轰击在光幕之上,发出滋滋的侵蚀声,却无法突破寂灭道韵的防御,最终缓缓消散。
“果然凶险。”陆昭眼神凝重。这漩涡,既是机缘,也是致命的陷阱。
但他并未退缩。他盘膝坐于一块漂浮的巨石上,开始运转《万化归墟魔经》,并非首接吸收那狂暴的星辰本源,而是如同一个最耐心的渔夫,开始以自身寂灭道韵为网,一丝丝地、极其缓慢地从漩涡外围剥离、捕捉那些相对温和逸散的星辰之力,同时仔细感悟着其中蕴含的毁灭与新生并存的奇异道韵。
这是一个缓慢而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动漩涡的全面反击。
但陆昭有足够的耐心与毅力。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星骸战场中,再次失去了意义。
他一边汲取着星辰之力修复巩固元婴,一边研究着星塔机械的残骸,一边感悟着此地的毁灭法则。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仿佛有星云生灭,周身气息更加圆融,那停滞不前的修为瓶颈,竟隐隐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而在他面前,那暗星漩涡似乎也因为他长久的“窃取”而缩小了一丝。
“此地,可作一处隐秘的修炼之所。”陆昭心中有了计较。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旋转的暗星漩涡与无尽的星辰废墟,转身,再次踏入了空间裂隙。
这一次,他并非空手而归。
带着对力量新的感悟,与一处独属于他的隐秘修炼之地,陆昭的身影,消失在了裂隙的尽头。
魔域潜修,星骸觅缘。他的根基,在伤痛与沉寂中,被打磨得更加坚实。
下一次出关,必将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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