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医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嘶吼着要去开保胎药。
胤禛抱着怀里“肝肠寸断”的年世兰,依旧在扮演着那个深情似海、痛心疾首的好夫君。
“世兰,你撑住!爷就在这里,爷哪里也不去!”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令人信服的颤抖,仿佛怀中之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宜修也立刻跟上了这出大戏的节奏。
她捡起地上的丝帕,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转身对身后的下人厉声吩咐。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太医的话吗!”
“快!快去药房,亲自盯着人把药煎上!用最好的药材!一刻都不能耽搁!”
她指挥着众人,调度着一切,将一个顾全大局、为夫君分忧的贤惠福晋,演得入木三分。
整个翊坤堂,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哭喊声、怒吼声、慌乱的脚步声,交织成一片。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对演技精湛的“模范夫妻”和那个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年侧福晋,牢牢吸引。
没有人注意到。
那个被宜修扶起后,又软软地跪倒在地的齐月宾。
她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跪在冰冷的金砖上,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己经彻底吓傻了。
更没有人注意到。
她跪着的位置,恰好就在床榻边沿,被宽大的床幔和锦被,挡成了一个完美的视线死角。
就在这片被所有人忽略的阴影里。
齐月宾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死死抓住!
那只手,来自于病榻之上,那个正在胤禛怀里“垂死挣扎”的年世兰!
齐月宾浑身猛地一僵!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那只手却像一把烧红的铁钳,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这根本不是一个“胎气大动、命悬一线”的女人该有的力气!
齐月宾猛地抬起头。
她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被泪水冲刷得通红,却在泪幕之下,燃烧着地狱业火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痛苦,没有哀求!
只有冰冷的、凝练如实质的恨意!
以及……一种不容拒绝的、疯狂的命令!
年世兰依旧在胤禛的怀里剧烈地颤抖着,她将脸深深埋进胤禛的胸膛,发出一声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哭泣。
那哭声,是说给胤禛听的。
是说给这满屋子的奴才听的。
但她的话,却是说给齐月宾听的!
“帮我。”
两个字。
不是请求,不是商量。
是命令!
是嘶吼!
那声音被她的哭声完美地掩盖,却又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齐月宾的耳膜!
帮她?
齐月宾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帮这个前世害得自己终身不孕、在冷宫中了此残生的宿敌?
帮这个前世与自己斗了一辈子,最后却发现彼此都只是棋子的可怜虫?
前世种种的怨恨与不甘,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但下一秒,就被一股更巨大的、更冰冷的清醒,彻底浇灭!
齐月宾的目光,越过年世兰的肩膀,落在了她身后那个男人的脸上。
胤禛。
他正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年世兰,脸上满是“疼惜”与“焦灼”。
可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不起波澜的算计!
这个男人!
是他,毁了年世兰!
也是他,毁了自己!
她们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悲剧,都源自于这个男人和他身边那个道貌岸岸然的女人!
她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彼此!
而是这对坐在棋盘之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狗男女!
年世兰感受到了齐月宾瞬间的僵硬与迟疑。
她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那漂亮的丹蔻指甲,隔着衣袖,狠狠刺入齐月宾的皮肉,像是在用疼痛提醒她!
「我们没有退路了!」
「要么联手,要么一起死得比前世更惨!」
齐月宾读懂了她眼中的疯狂。
她也读懂了,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是向这对狗男女复仇的,唯一的机会!
【强强联手】!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她所有的混沌与犹豫!
前世的恨,在这一刻,被今生的求生欲与复仇欲,彻底压倒!
齐月宾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所有的颤抖与恐惧,都在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跨越了生死的沉静与决绝!
她迎着年世兰那双燃烧着烈焰的眸子。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在被褥与阴影的遮掩下。
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血色的盟约,于此刻缔结!
前世不死不休的仇敌,从这一刻起,将成为彼此最锋利的剑,与最坚固的盾!
她们要联手,撕碎这张将她们困了一辈子的网!
她们要联手,掀翻这张由胤禛和宜修亲手布下的棋盘!
年世兰感受到了她的回应。
她抓着齐月宾的手,终于松开了。
成了!
这场豪赌,她赌赢了!
就在两人完成这无声盟约的瞬间,一个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宜修。
她己经指挥完了下人,迈着端庄的步子,走到了齐月宾的面前。
她看着跪在地上,再次恢复了那副“失魂落魄”模样的齐月宾,脸上满是“悲悯”与“痛心”。
“齐妹妹,你……唉。”
宜修叹了一口气,仿佛有万般无奈。
“王爷仁厚,福晋我,也不能不赏罚分明。”
她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内殿。
“你失手在先,致使年妹妹胎气大动,此乃大过。”
“来人。”
宜修的声音陡然转冷。
“将齐侧福晋带下去!”
“即刻起,禁足于碎玉轩,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抄写佛经一百遍,为年妹妹和她未出世的孩儿祈福!”
话音刚落,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齐月宾的胳膊。
齐月宾“软”得像一滩烂泥,被她们毫不费力地从地上拖了起来。
她被拖着往外走,经过床榻时,与年世兰的视线,在半空中最后一次交汇。
那一眼,充满了默契与决然。
【我们,才刚刚开始。】
宜修的处置,看似公允严厉,实则正中年世兰与齐月宾的下怀。
禁足!
这才是最好的保护!
也是她们下一步计划,最完美的掩护!
然而,看着齐月宾被拖走的身影,躺在胤禛怀里的年世兰,心中却猛地一沉。
她们的盟约,刚刚缔结。
转眼间,就被物理隔绝!
胤禛和宜修的眼线遍布王府,她们二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如同两座孤岛。
下一步,该如何联络?
这盘复仇的棋,又该如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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