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依旧，药香依旧，暖山的清晨却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凝滞。昨日深山里的发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虽未扩大，却己悄然改变了水底的生态。
贺州没有再提起开垦新地，也没有拿起药锄。他的目光扫过不算高的院墙，又落在不算结实的柴房门板上。他沉默地走到柴堆旁，挑选了几根粗细适中、木质坚硬的木料，又找出了斧头、锯子和一些麻绳。
他没有询问刘暖的意见，仿佛这本就是他分内之事。先将选好的木料用锯子截成合适的长度，再用斧头将其一端削尖。他的动作恢复了受伤前的部分利落，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武人的精准与效率。只是每一次挥动斧头时，他依旧会微微蹙眉，显露出伤口被牵动的不适。
刘暖在药圃里为丹参除草，没有阻止，也没有帮忙，只是偶尔抬眼，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和他眉宇间那份不容错辨的专注与冷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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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州先将削尖的木料一根根紧密地钉入院墙内侧，加固了原本有些单薄的篱笆，尤其是在几处易于攀爬的角落，更是多加了几根横档。接着，他又改造了柴房的门闩，用结实的木料做了一个更复杂、需要特定角度才能从外面拨开的卡扣。
做完这些，他额上己见汗，呼吸也略显急促。但他没有停歇，目光又落在了院门和几扇窗户上。
刘暖端着一碗水走过来，递给他。
贺州接过，仰头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水略微缓解了喉间的干渴与身体的疲惫。
“不必如此。”刘暖看着加固后的院墙和新换的门闩，声音平静，“暖山自有其法。”
贺州放下碗，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目光沉静地回视她：“有备无患。”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他并非不相信她的能力或这暖山冥冥中的庇护，只是他过往的经历，让他习惯于将安危掌握在自己手中，尤其是……当他开始在意某个人、某个地方的安宁时。
刘暖没有再说什么。她明白，这是他表达守护的方式，一种浸染着血与火、属于他那个世界的本能。
她转身走回药圃，继续侍弄她的草药，只是今日挑选出来晾晒的，多了几味具有微弱麻痹或致幻作用的药草，并将其小心地研磨成极细的粉末。
贺州则继续他的加固工作，为窗户内侧加装了可以从里面扣死的木条。整个过程中，两人再无交流，却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一个用斧凿木料构筑物理的防线，一个用药杵石臼准备着无声的屏障。
夕阳西下时，小院看起来与往日并无太大不同，依旧宁静，药香弥漫。但若有心人细看，便会发现那篱笆更密实了，门闩更精巧了，连窗户都多了几分难以从外撼动的沉稳。
贺州收拾好工具，看着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安宁的小院，眼底深处那丝因发现踪迹而升起的锐利，稍稍平复了些许。
刘暖将晚膳摆在廊下的矮桌上，依旧是清粥小菜，却比往日多了一碟用新采的野葱炒的鸡蛋。
两人对坐用餐，依旧沉默。
山风拂过，带来远山渐起的夜雾。那雾霭之中，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同往日的、沉甸甸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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