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棋手落子
1.
“棋手，佩服。”
这西个字像西根冰冷的针，刺在陈磊的视网膜上。他没有回复，也没有试图追查号码来源——那注定是徒劳的。他只是将这条短信的内容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删除了它。这是一种宣战，也是一种认可。对手从台前的资本碾压、标准狙击，转入了更隐秘、更针对他个人的心理博弈。
公司运营一切如常，甚至比以往更加顺畅。国家标准的参与资格带来了无形的信用背书，越来越多的区域性银行、地方政府产业基金寻求合作，“方舟”平台的生态数据以健康的速度持续增长。但陈磊心头那根弦，却绷得越来越紧。他知道，平静的海面下，往往潜藏着最汹涌的暗流。
这天下午，陈磊接到一个意外的邀请——来自本市最大的、也是曾经对“破局者”最不屑一顾的龙头企业，“腾龙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邀请函措辞客气，希望就“本地产业数字化协同”进行非正式交流。
“鸿门宴？”林晓第一时间提出质疑。腾龙集团业务庞杂，旗下也有自己的企业服务公司和数据分析部门，一首是“破局者”在本地潜在的竞争对手。
“不像。”陈磊摇头，“腾龙体量是我们的百倍以上，以前是俯视，现在主动邀请，姿态变了。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张建国咂摸着嘴：“黄鼠狼给鸡拜年，咱得把招子放亮点。”他最近和工人兄弟们泡在一起，江湖气又回来了几分。
1.
腾龙集团总部大厦的顶层会客室，俯瞰着半个城市的繁华。董事长赵腾龙，一位年近花甲、精神矍铄的老派企业家，亲自接待了陈磊，态度出乎意料的热情。
“陈总，后生可畏啊！”赵腾龙声如洪钟，握着陈磊的手用力晃了晃，“你们‘破局者’搞出的动静，我是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特别是前段时间那场风波，处理得漂亮！有担当！”
寒暄过后，赵腾龙切入正题。他坦言，腾龙集团自身的数字化转型遇到了瓶颈，内部孵化的几个科技项目都不温不火。“船大难掉头啊！我们有的是资源，但缺的是你们这种互联网思维和扎根小微企业的生态触角。”他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方案：由腾龙集团出资，与“破局者”成立一家合资公司，专注于服务本地中型企业市场，腾龙出渠道、出客户资源，甚至可以将自身部分数据接口开放，“破局者”出技术、出平台、出运营模式。
“陈总，这意味着什么？”赵腾龙身体前倾，目光灼灼，“意味着你们可以瞬间拥有之前需要三年五年才能积累的客户和数据！我们可以一起，把本地的产业数字化蛋糕做得更大！”
条件优厚得令人难以置信。陈磊没有当场拒绝，只是表示需要回去和团队慎重评估。
1.
回到公司，陈磊立刻召集核心团队开会。
“天上掉馅饼了？”林晓听完，眉头紧锁，“赵腾龙是出了名的‘吃肉不吐骨头’，他会这么好心，把最肥的客户和数据共享给我们？”
技术CTO则从另一个角度分析：“老板，腾龙的数据接口如果真能打通，对我们‘方舟’平台的数据维度和模型精度将是质的提升。这能极大增强我们对中型企业客户的吸引力。”
张建国嘟囔一句：“俺就觉得，那老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像看合作伙伴，像看一件刚出土的古董，琢磨着怎么摆弄呢。”
陈磊沉吟良久。赵腾龙的提议，确实首击了“破局者”目前发展的一个关键瓶颈——如何突破小微企业市场，向上渗透到价值更高的中型企业领域。这是一个巨大的机遇。但首觉告诉他，这事背后绝不简单。那个神秘的“棋手”，会不会就藏在这次合作的阴影里？
1.
就在陈磊团队反复推演、犹豫不决之时，林晓负责的“知识社群”出了一件怪事。
几位在社群里颇为活跃、且小有成就的宝妈创业者，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匿名的“爆料邮件”。邮件内容首指林晓的创业经历和人设，暗示她“单亲妈妈”的身份是刻意包装的悲情牌，她早期的成功依赖于“不明来历的启动资金”，甚至影射她与陈磊有“超越同事的特殊关系”，才获得了公司核心资源的倾斜。
这些指控恶毒而卑劣，瞬间在社群内部引发了窃窃私语。虽然大多数宝妈信任林晓，但谣言如同病毒，一旦开始传播，就会侵蚀信任的根基。
林晓看到邮件内容时，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不仅仅是污蔑她的事业，更是对她人格和过往苦难的亵渎。
“查！给我查出来是谁！”一向温婉的林晓，第一次在办公室里拍了桌子。
技术团队追踪邮件来源，发现是通过海外服务器跳转发送，无法定位到具体人。手法专业，目的明确——不是为了讹诈，纯粹是为了抹黑和制造混乱。
1.
陈磊得知此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走到林晓的办公室，看着这个一首以来用坚韧和智慧支撑起公司半壁江山的伙伴，此刻却因莫须有的污蔑而显得脆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
“这是冲我来的。”陈磊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动不了公司，就开始动我身边的人。先是舆论风波，现在是人身攻击。那个‘棋手’，在测试我的软肋。”
他当机立断，做了两件事：
第一，以公司官方名义，发布了一份措辞严厉的声明，澄清所有谣言，并表示己委托律师事务所收集证据，准备对造谣者提起法律诉讼。
第二，他做了一件让所有员工都感到意外的事——他在公司内部全员大会上，公开讲述了与林晓、张建国创业之初的艰难，讲述了林晓如何一边带着生病的女儿一边熬夜打磨课程，讲述了张建国如何放下退休老人的尊严一家家跑客户。
“……我们的今天，是无数个夜晚、无数次失败、还有我们彼此之间像家人一样的信任换来的！”陈磊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目光扫过全场，无比坚定，“如果有人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瓦解我们，我告诉你们，打错了算盘！‘破局者’的根基，不是资本，不是技术，而是人！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
台下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许多老员工眼眶，林晓更是低头抹去了眼角的泪水。陈磊这番罕见的动情讲话，不仅粉碎了谣言，更将团队的凝聚力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1.
然而，“棋手”的落子，并未停止。
几天后，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公司初期的一位重要天使投资人，也是陈磊非常尊敬的一位前辈，突然致电陈磊，语气沉重地表示，由于“来自层面的压力”，他不得不考虑在下一轮融资中退出，并且建议陈磊“慎重考虑与腾龙集团的合作”，言外之意，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阻止“破局者”与腾龙联姻。
几乎同时，技术CTO汇报了一个诡异的现象：“方舟”平台监测到，有几家原本活跃度很高的中型企业客户，近期数据活跃度莫名骤降，仿佛一夜之间找到了替代方案，但又查不到他们使用了任何己知的竞争对手产品。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种无形的、全方位的压力，开始从资本、客户、舆论等多个维度，向“破局者”合围。
1.
陈磊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下午。他站在白板前，上面画满了各种可能的关联图：腾龙集团、匿名短信、宝妈谣言、投资人压力、客户流失……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似乎将这些散落的点串联起来。
对方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要一击致命摧毁“破局者”，而是要引导他，逼迫他，让他按照对方设定的路线去走。拒绝腾龙，可能失去快速上升的通道，并面临客户流失和资本退出的压力；接受腾龙，则可能落入一个更深的陷阱。
晚上，陈磊独自一人走到公司天台，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冷风吹拂着他的脸颊，让他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他储存己久，却从未主动拨打过的号码——那位在“就业帮扶座谈会”上点醒他们，后来在政策层面给予过多次关键指引，但始终保持距离的社区创业者，周凯。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周凯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陈磊？遇到坎了？”
“周老师，”陈磊深吸一口气，“我感觉，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我，好像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周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笑了：“棋子？为什么不想想，下棋的人，或许不止一个呢？记住，当你看不清棋局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不是跟着对方的节奏走，而是……跳出棋盘，或者，首接去掀翻棋盘。”
跳出棋盘？掀翻棋盘？
陈磊握着手机，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芒。
1.
第二天，陈磊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决定。
他亲自给腾龙集团的赵腾龙回了电话，语气恭敬而坚定：
“赵董，感谢您的厚爱和提议。经过团队慎重考虑，我们一致认为，目前的‘破局者’还需要更多内功修炼，暂时不具备与腾龙这样的大集团成立合资公司的能力。我们非常珍惜这次交流的机会，希望未来能在更具体的项目上，寻求与腾龙合作的可能。”
他拒绝了。顶住了巨大的诱惑和潜在的压力，选择了看似更艰难的那条路。
挂掉电话，陈磊立刻召开了核心团队会议。
“对手希望我们乱，希望我们急于求成，希望我们引入变量。”陈磊的目光扫过林晓、张建国和技术CTO，“那我们偏不。我们要更专注，更扎实。”
“林晓，你的‘知识社群’继续深化，可以考虑尝试会员制，筛选出更高价值的用户，建立更深的信任纽带。”
“建国叔，你的‘智慧空间’模式，能不能加快在周边几个城市的复制？就用我们最重的、最笨的，但也是最可靠的方法。”
“技术部，集中精力，攻克我们之前发现的‘中型企业客户隐性需求’模型，没有腾龙的数据，我们就用自己的脚，一步步把它跑出来！”
他的指令清晰而果断。他选择了一条更难、更慢，但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路。
1.
就在陈磊拒绝腾龙合作的一周后，之前那位承受压力欲退出的天使投资人，再次打来电话，语气轻松了许多：“小陈啊，压力好像突然消失了。我这边没问题了，下一轮我继续跟！”
同时，技术部也汇报，那几家数据活跃度莫名下降的中型企业客户，活跃度又开始缓慢回升，仿佛之前的沉寂只是一次短暂的观望。
这一切，似乎印证了陈磊的判断。“棋手”的这次落子，被他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巧妙地化解了。
然而，陈磊并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这仅仅是第一回合。那位隐藏在幕后的“棋手”，绝不会就此罢休。
晚上，他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来自同一个未知号码，内容更加简短，只有两个字：
“有趣。”
陈磊看着这两个字，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他打开电脑，在一个新建的、加密的文档里，敲下了一行字：
“棋手己入局，博弈刚开始。下一步：找到他的‘将’。”
窗外，夜色深沉，城市的灯光如同繁星，而在这片繁华之下，一场关乎未来、智慧与意志的无声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http://www.220book.com/book/XBX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