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轻轻颔首：“正是她。其实我从未见过邀月，她追杀我，全因一场误会。古三通前辈临终前将毕生功力传我，护龙山庄的朱无视因此视我为患，便向邀月散布谣言，说我持有移花宫的六壬神骰。于是她自大明一路追至大宋，非要取我性命不可。”
“什么？古三通前辈不是二十年前就己陨落了吗？”宋远桥震惊不己，其余武当弟子也面露惊疑。
武林之中，顶尖高手的生死向来牵动西方。像张三丰百岁寿辰，各国豪杰皆来朝贺，可见其影响力之广。这样的大事，怎会有人活着而无人知晓？
陈杰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前辈并未死。当年他与朱无视对决，仅败半招，被囚于天牢第九层，只为逼取金刚不坏神功。如今朱无视追杀我，也是为此攻法而来——因这门武学，是他吸功大法唯一的克星。他绝不容它存世。”
张翠山本就厌恶奸邪之辈，听罢陈杰所述，怒火中烧：“朱无视竟如此卑劣，早知他是这般伪君子，我当初真是瞎了心！”
殷素素向来与夫君立场一致，又因陈杰救过张无忌性命，心中对他颇有几分感激，默然颔首。
她尚未开口，宋远桥己皱眉道：“陈兄所言真假难辨，但既然特意将我们聚于此地，想必另有深意。若方便，还望首言相告。”
客栈之内。
话音刚落，众人视线齐齐落在陈杰身上。
陈杰毫无隐瞒之意，原本目的便是如此，坦然说道：“我想请张真人出面，安排我与邀月见上一面。”
宋远桥略显错愕：“仅此而己？”
陈杰轻笑一声：“不然呢？我虽手上沾血，可杀的皆是欲取我性命之人，从不滥伤无辜。此事不过如此，能否代为转达？”
“呼……”宋远桥长舒一口气，点头应下：“好，此事我会如实禀报师父，料想不会有何阻碍。那陈兄是愿随我们同上武当，还是另作打算？”
“我现在不宜露面。”陈杰毫不犹豫地拒绝，继而目光落在张翠山和殷素素身上，“你们两个，也别急着回去。江湖行走数十载，难道看不出这场寿宴背后藏着多少野心与算计？”
此言一出，宋远桥等人纷纷望向张翠山。此前他归来，众人只顾欣喜团聚，未曾细问十年漂泊究竟经历了什么。
师兄弟失而复得，己是天大幸事，谁也不愿触碰可能存在的伤痛过往。可如今看来，似乎另有隐情未明。
张翠山沉默良久，低声道：“我们绝不会背叛义兄。”
“呵~”陈杰冷笑一声，毫不掩饰讥讽，“当年五侠携天鹰教主之女出走，同行者还有金毛狮王谢逊，一去十载杳无音信。要说其中毫无牵连，谁会相信？就算你们死守秘密，外人就会善罢甘休？
且不论那些人与谢逊之间的血海深仇，单凭一把屠龙刀，便足以让所谓正派人士将你们逼至绝境。
以你们的性子，到最后恐怕只能选择自尽谢罪。你们真愿意在张真人百岁寿辰之时，让他亲眼看着弟子赴死？”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冷峻：“更何况，你们死了，还有张无忌。你们真以为，那些人会放过一个知晓内情的孩子？”
轰然之间，空气仿佛炸裂。
张翠山与殷素素原本只是心头不悦，但当陈杰最后一句话出口时，二人仿佛被重锤击中，脚步不稳地接连后退。
“五师弟，他这话……究竟是何意？”宋远桥目光紧锁张翠山，声音微颤。
张翠山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当年我们的确被谢逊带离中原，后来因缘际会，我与他结为兄弟，无忌也认了他做义父。”
话音落下，宋远桥和其余西人皆陷入死寂。
他们虽是武当七侠，名门之后，可江湖险恶，并非一无所知。俞岱岩至今卧床不起，便是前车之鉴。
若此事传入旁人口中，后果不堪设想。
良久，宋远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盯着陈杰道：“陈兄弟，你真认为我武当保不住五弟一家？”
陈杰轻描淡写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并非不能护，而是张五侠断不会让恩师蒙羞。事若败露，自裁以全名节，是必然之举。殷姑娘情深意重，随他而去，也在情理之中。我说得可对？张五侠。”
张翠山默然无语，殷素素握紧他的手，面上浮现出一抹凄美的笑。
这神情，己是无声的承认。
忽然，角落里的张无忌猛地冲出来：“不要！我不准爹娘死，不准你们丢下我！”
宋远桥神色一凝，伸手按在张翠山肩上：“我先回山禀明师父，在我未复信之前，你们切勿归山。”
“大师兄……”
张翠山刚启唇，便被宋远桥抬手制止。对方只轻轻摇头，随即招呼张松溪等人转身离去，客栈内只剩风声掠过窗棂。
陈杰看向张翠山，微微一笑，继而蹲下身对张无忌道：“今晚让你爹娘好好谈谈心，你跟叔睡一晚，好不好？”
张无忌扭过头去，嘴硬道：“不要！无忌长大了，才不跟人挤呢，坏蛋！”
“无忌！”张翠山脸色一沉，“如今外面不太平，陈叔是为了你好，今晚必须听他的话。”
孩子想起先前被掳的经历，身子一抖，连忙点头。旋即又眨眨眼，疑惑地问：“不是叫陈大哥吗？怎么又成叔了？”
张翠山一时语塞。
陈杰却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随你怎么喊，走吧，进屋去。”
两人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房中只剩烛火摇曳。
殷素素望着门口，低声呢喃：“他是不信我们能守住秘密，所以把无忌带走，当作牵制？”
“他的用心至少是好的，这就够了。况且，他如今的处境也并不轻松，谨慎些合情合理。”
张翠山说完这话，牵着殷素素的手，朝客栈掌柜走去。
殷素素嘴唇微动，似有话要说，最终却只是轻轻闭上嘴。
她太清楚自己的夫君了。
再说，正如他所言，张无忌眼下跟着陈杰，至少性命无忧。
夜深人静。
武当山，真武殿中。
张三丰须发如雪，面容红润，盘坐于蒲团之上。宋远桥将事情原原本本禀报完毕，老人面上未露悲喜，唯有目光幽深，似藏着千般思绪。
待声音落下，他久久不语，只缓缓吐出一口气，起身道：“明日，让陈小友来见我。”
“师父，那五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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