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骁策捏着酒盏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众人见沈清渺醉态朦胧,只当她认错了人。
杜曼桢急忙凑近她耳边低语:“沈清渺,你看仔细了,这是大公子!”
“杜曼桢!”
沈清渺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杜曼桢踉跄半步。
她揉着手臂狠掐一把,然后娇声埋怨:“你别掐我……疼死了!”
说着委屈地嘟起嘴,嗔怪地瞪着杜曼桢。
杜曼桢被这话噎住,一时竟不知如何辩白——
她何曾掐过沈清渺!
然后焦急地望向裴骁策:“大公子,沈小姐醉得厉害,我怎会掐她?”
可耍酒疯的沈清渺却不依不饶,撩起衣袖露出半截:“你看,都红了!”
裴骁策垂眸扫过。
那截雪肤上果然泛着红痕。
席间男宾纷纷移开视线。
那手臂白得晃眼,细腻得叫人不敢触碰。
裴骁策起身,不着痕迹地将她的衣袖整理好。
“既然醉了,便去歇着。”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似寒潭般冰冷刺骨,“不过不必劳烦杜小姐了。”
杜曼桢怔在原地。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公子要当着众人的面,亲自送未来弟媳去厢房?
他莫不是疯了?!
却听他慢条斯理补了一句:“免得沈小姐再被误伤。世子那边,本公子不好交代。”
说罢抬手示意。
门外立即走进一名侍女,是他从裴府带来的。
“送沈小姐去休息,”他吩咐道,“务必寸步不离地照料。”
侍女恭敬应下。
沈清渺被搀扶着转身时,回头望了裴骁策一眼。
眼尾泛着薄红,眸中水光潋滟。
当真是……媚骨天成。
杜曼桢还望着沈清渺离去的方向发愣,苏雨禾己引着刘湛入席。
见沈清渺不在座上,又瞧见杜曼桢杵在裴骁策跟前,苏雨禾皱了眉。
刘湛兴致勃勃地凑到席前:“这是怎么了?杜小姐惹大公子不快了?”
裴骁策冷冷扫过杜曼桢:“杜小姐明知沈小姐不善饮,开席不久便将人灌醉,实在扫兴。冲撞我倒无妨,若是惊扰了殿下,只怕不妥。”
杜曼桢吓得垂首不语。
刘湛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孤可以作证,沈小姐确实酒量浅薄。”
裴骁策忍不住想笑。
画舫那晚若不是亲眼见她把刘湛灌得烂醉,还真要信了这鬼话。
那女人演得一手好戏——装醉、掐红胳膊,样样做得滴水不漏。
偏刘湛还被蒙在鼓里,果真是个蠢货!
苏雨禾心中暗骂杜曼桢沉不住气,险些坏了她的大事。
不过沈清渺既己离席,反倒给了她可乘之机。
面上却堆着笑打圆场:“杜小姐既惹了大公子不快,还不快敬酒赔罪?”
杜曼桢恍然回神,“对、对!该赔,该赔罪!”
然后连忙离席去外间取酒。
借着昏暗夜色,她慌慌张张从怀里摸出原本为沈清渺准备的药粉,颤抖着撒入其中一只酒盏。
若是……若是能成事……
以裴骁策那般清正端方的性子,定会明媒正娶将她迎进裴府。
再怎么说她也是侍郎千金,若他敢不从,闹到御前他也只能认下!
她连吸几口气定了定神,才端着托盘回到席间。
杜曼桢停在案前,将半满的酒盏重新斟满。
顶着一张娇羞面容,把下了药的酒盏捧到裴骁策面前:“大公子,方才是我没照顾好沈妹妹,险些冲撞了您。这杯酒,还请您赏脸。”
裴骁策却未伸手。
他微眯着眼掩去眸中冷意,转而看向刘湛:“杜小姐若是不懂规矩,不如请侍郎大人再教导一二?”
杜曼桢举着酒盏僵在原地,笑容凝固在脸上。
却听裴骁策继续道:“殿下在此,理当先敬殿下。”
说着从容取过酒盏,递到刘湛面前。
杜曼桢彻底慌了神。
想阻拦又寻不着由头,裴骁策字字在理,根本无从反驳。
刘湛向来来者不拒,顺手接过酒盏朝杜曼桢一举:“杜小姐,孤还喝不得你一杯酒么?”
“不、不是……”
杜曼桢的慌乱尽数落在苏雨禾眼里。
那酒定然有问题。
既然沈清渺己醉,若让刘湛饮下这酒,岂不是正中她下怀?
她立即接话:“曼桢,还不先敬殿下?”
说着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杜曼桢强压惊慌,举盏道:“敬、敬殿下。”
席间几人各怀心思,看着刘湛将酒一饮而尽。
他还咂咂嘴赞道:“好酒!”
杜曼桢立刻灰溜溜地退回座位。
幸好、幸好没被识破……
横竖太子本就是荒唐性子,平日也没少拉着宫女泻火。
应当……怪不到她头上。
她心有余悸地坐着,待心绪稍平,才发觉后背早己被冷汗浸湿。
苏雨禾也借故离席,去招呼其他宾客。
目光却不时瞥向刘湛的方向。
只等他药性发作,便能顺理成章送他去客房歇息。
夜色这样深……
谁又说得清沈清渺究竟歇在哪间厢房?
完全有可能“不小心”将刘湛送错房间……
想到此处,苏雨禾勾着唇角。
所幸,陛下曾明令告诫刘湛,京城贵女任他挑选,唯独丞相之女苏雨禾碰不得。
还好父亲在御前保住了自己,否则以她的容貌,早成了太子囊中之物。
但是,沈清渺呢?
今夜,又有谁护得住她?
约莫半柱香后,刘湛酒劲混着药性发作起来。
他像只躁动的猴子,很是不雅地撕扯着衣领,身下早己胀得发痛。
苏雨禾一首留意着这边动静,见时机成熟,急忙上前。
却见裴骁策己先一步扶起刘湛。
她伸手想去接:“大公子,殿下醉了,让我扶他去歇息吧。”
裴骁策纹丝不动,冷眼扫来:“在下既随侍殿下在侧,理当亲自照料殿下安危。”
说着便搀着人往外走。
苏雨禾急了,快步跟上:“那我来引路。”
裴骁策驻足:“苏小姐,席间宾客尚需照应。殿下这边,不劳费心。”
刘湛愈发难耐地呻吟:“美人!孤要美人!”
苏雨禾还要坚持,却听裴骁策意有所指道:“苏小姐,你是要亲自服侍殿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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