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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巧控微息瞒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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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姨娘快步走进屋内,脸上还带着送走黎景辉后的些许安心。

她刚想开口询问女儿,院外就传来了彩月清脆的通报声。

“姨娘,姑娘,张大夫和王大夫到了!”

苏姨娘闻言面上一喜,连忙转身迎了出去。

黎嘉琪躺在床上,将体内那股虚弱的能量缓缓收敛,继续扮演着那个垂危的病人。

她的心神沉静如水,仔细分辨着院子里传来的每一个脚步声。

除了彩月和两位大夫沉稳的步伐,还有一个不属于他们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混杂其中。

黎嘉琪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知道吴紫溪的试探来了。

门帘被再次打起,彩月引着两位须发灰白的大夫走了进来。

在他们身后,果然还跟着一个面容严肃的婆子,正是荣安堂的钱妈妈。

苏姨娘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她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钱妈妈,您……您怎么也来了?”

钱妈妈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苏姨娘福了福身,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客气。

“苏姨娘安好,主母听闻三姑娘病重,心中万分焦急,特地派老奴过来瞧瞧。”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锐利地投向床榻上的黎嘉琪。

“主母还吩咐了,一定要请大夫们尽心诊治,万万不可有丝毫怠慢。”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那双眼睛里的审视和怀疑却毫不掩饰。

张大夫和王大夫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皆是面色凝重,对着苏姨娘拱了拱手。

“苏姨娘,还请让我们为三姑娘诊脉吧。”

苏姨娘连忙让开身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有劳二位大夫了。”

张大夫提着药箱走到床边,他放下箱子,取出一块干净的脉枕。

钱妈妈立刻跟了上来,站在张大夫身后,伸长了脖子,一副要亲自监督的模样。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风响。

黎嘉琪感受着那道紧紧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中一片冰冷。

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个细节,都将决定这场戏的成败。

彩月小心翼翼地将黎嘉琪的手腕从锦被中取出,轻轻地放在了脉枕上。

那截手腕苍白纤细,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张大夫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缓缓地搭了上去。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皮肤的一刹那,黎嘉琪悄然催动了体内最后一丝可用的力量。

一股微不可察的冷气流顺着她的手臂,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张大夫的指尖。

这是他们之间无声的暗号,代表着极致的危险与最高的戒备。

张大夫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但他的眉心却己经紧紧地锁了起来。

钱妈妈凑得更近了,她死死地盯着张大夫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张大夫,三姑娘的脉象如何?”

张大夫闭着眼睛,手指在黎嘉琪的脉搏上或轻或重地按着,久久没有言语。

屋子里的气氛愈发压抑,连苏姨娘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黎嘉琪则将心神完全沉浸在对自身的控制之中。

她放缓了自己的呼吸,让每一次吐纳都变得微弱而绵长,仿佛随时都会中断。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在这刻意的控制下,变得有些紊乱和无力。

许久之后,张大夫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收回手,对着一旁焦急等待的苏姨娘和虎视眈眈的钱妈妈摇了摇头。

“唉,三姑娘这病,来势汹汹,老夫行医数十年,也实属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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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妈妈立刻追问道:“大夫可否说得明白些,究竟是何病症?”

张大夫捋了捋胡须,脸上满是沉重与为难。

“从脉象上看,三姑娘气血两亏,心神大耗,脉沉而细弱,几不可闻。”

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黎嘉琪,声音压得更低了。

“这……这像是受了极大的内伤,又或是被什么邪祟惊了心神,导致元气将散啊!”

此言一出,苏姨娘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元气将散?大夫,这……这是什么意思?”

王大夫此时也上前一步,接过话头,语气同样凝重。

“苏姨娘节哀,张兄的意思是,三姑娘如今的状况,己是油尽灯枯之兆。”

钱妈妈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但脸上却恰到好处地挤出了惊慌。

“竟……竟如此严重?那可还有救治的法子?”

就在这时,床上的黎嘉琪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咳得撕心裂肺,整个瘦弱的身体都蜷缩成了一团,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苏姨娘惊呼一声,连忙扑过去为她抚背。

“嘉琪!我的儿!你怎么样了!”

黎嘉琪一边咳嗽,一边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娘……我……我好冷……”

她的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

在她咳嗽的间隙,一缕极细的气流悄无声息地卷起了桌上一杯凉透的浓茶。

那气流精准地将一滴茶水送到了黎嘉琪捂嘴的帕子上,瞬间浸染开一小片暗褐色的痕迹。

当她终于停止咳嗽,无力地垂下手时,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块帕子上的“血迹”。

苏姨娘的眼泪瞬间决了堤,她抱着女儿,哭得肝肠寸断。

“咳血了!我的嘉琪咳血了啊!”

钱妈妈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死死地盯着那块帕子,脸上的怀疑终于彻底变成了信服。

她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生怕沾染上什么不祥之气。

张大夫和王大夫见状,也是连连摇头叹息。

张大夫从药箱里取出一套针具,对着苏姨娘说道。

“事己至此,也只能用金针封穴之法,暂且为三姑娘吊住一口气了。”

王大夫则走到桌边,迅速地开了一张药方。

“我开一副固本培元的峻药,先猛火吊着,至于能有多少效果,就……就看三姑娘自己的造化了。”

两位大夫一唱一和,将一场弥天大谎演得天衣无缝。

钱妈妈站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她看到黎嘉琪气若游丝的模样,看到苏姨娘痛不欲生的哭泣,也看到了两位大夫束手无策的窘境。

她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她对着苏姨娘草草地行了一礼,语气里己经带上了几分敷衍的安慰。

“苏姨娘还请保重身体,老奴这就回去禀告主母,让她定夺。”

说完,她便再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充满了绝望气息的翠微居。

随着钱妈妈的脚步声远去,屋内的哭声和叹息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苏姨娘擦干眼泪,看着女儿,眼中充满了后怕与不解。

张大夫为黎嘉琪施完针,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走到黎嘉琪床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三姑娘,幸不辱命。”

黎嘉琪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的虚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清明。

“多谢二位大夫相助,今日之恩,嘉琪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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