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的恢复，在几日安稳的休养后，终于迎来了一个关键的节点。
这一日清晨，当张小凡端着苏茹师娘熬好的灵药肉糜走进帐篷时，他看到了一幅让他心跳骤停的画面——那只一首只能安静趴卧的白狐，前肢正微微颤抖着，支撑起上半身，似乎正在尝试着，想要站起来。
“别动！”张小凡几乎是扑了过去，声音都变了调，手中的碗险些拿不稳。他生怕它一个不稳，牵动了未愈的伤口。
白狐的动作停了下来，琉璃般的眼眸转向他，里面没有痛苦，反而带着一种尝试后的疲惫和一丝……不屈的倔强。它看着他，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咕噜声，仿佛在说“没事”。
张小凡的心这才缓缓落回实处，但依旧紧张地看着它。他放下碗，蹲在它面前，想伸手扶它，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白狐没有再强行尝试站立，只是借着前肢的支撑，稍稍调整了一下趴卧的姿势，让自己能更舒适地抬起头。这个细微的动作，依旧让它呼吸略显急促，但比起之前只能完全的状态，己是天壤之别。
张小凡看着它略显艰难地完成这个动作，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激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通过灵犀连接传递来的，不再是纯粹的虚弱和痛楚，而是多了一种对身体的、生涩的掌控感，以及一种渴望重新“自如”的迫切。
他小心翼翼地将肉糜喂给它，这一次，它吞咽的动作明显有力了许多。
喂完食，张小凡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像往常一样，准备进行灵力辅助。然而，当他将手指抵上它的前爪时，白狐却轻轻避开了。
张小凡一愣。
随即，一股清晰的意念传来：“暂不需。自行运转即可。”
它要依靠自己了。
张小凡明白了它的意思，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为它恢复高兴，也有一种仿佛“不被需要”的淡淡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敬佩。他知道，这是它迈向彻底恢复的必然一步。
他收回手，安静地坐在一旁守护。
白狐重新趴伏好，闭上眼睛，周身开始泛起那层极其微弱的、月华般的莹润光泽。帐篷内的灵气，开始以一种比平日更清晰可辨的方式，向它缓缓汇聚。它体内的《月华天狐诀》正在加速运转，自主修复着最后的损伤。
张小凡能感觉到，它灵能流转的速度和效率，比之前快了不少。那处曾被煞气盘踞的灵窍，虽然仍是相对薄弱的环节，但此刻也正被精纯的月华灵能一遍遍冲刷、滋养，顽疾正在被根除。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午后，趁着张小凡外出完成警戒任务的间隙，白狐再次开始了尝试。
它先是如前般用前肢支撑起上半身，这个动作比清晨时稳了一些。然后，它那两条一首无法用力的后腿，开始微微颤动，肌肉紧绷，尝试着将身体的重心向后移动。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重伤初愈的肌肉和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虚弱的身体摇晃着，仿佛随时会垮塌。但它眼神依旧坚定，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和体内流转的灵能支撑，一点一点地，将后肢蜷缩到了身下，做出了一个类似“蹲坐”的雏形。
虽然仅仅维持了不到三息的时间便无力地趴伏回去，大口喘息，但这一次尝试，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
当张小凡结束任务回来，感受到灵犀另一端传来的、混合着疲惫与巨大成就感的情绪波动时，他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看着榻上那双望向自己的、亮晶晶的琉璃眼眸，无需言语，便 shared (分享) 了那份喜悦。
他走过去，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揉了揉它的头顶。
白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更响亮的咕噜声。
然而，就在这一人一狐为这微小的进步而欣喜时，他们并未察觉到，一双隐藏在营地阴影最深处的眼睛，正透过帐篷帘幕的微小缝隙，冰冷地注视着内部的一切。
苍松道人如同融入夜色的石像，气息收敛到极致。他看着白狐那尝试站立的举动，看着它周身那不同于任何己知灵兽的、纯净而古老的灵能波动，眼中的贪婪与势在必得几乎要满溢出来。
“如此灵物……竟能自行恢复至此……”他心中暗忖，“其血脉之力，恐怕远超预估。若能得其精魄，或是以秘法控其心神……”
一个更加清晰、也更加恶毒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他需要制造一个混乱，一个能让他在所有人无暇他顾时，轻易带走这只白狐的混乱。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流波山深处，那片沉默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黑色石林。魔教……或许可以再利用一次。
他悄无声息地退去，如同从未出现过。
帐篷内，油灯被点亮。张小凡坐在榻边，对白狐低声说着今日巡逻的见闻，说着大师兄宋大仁伤势己无大碍，说着营地周围依旧平静却诡异的氛围。
白狐安静地听着，偶尔眨一下眼睛，表示它在听。它的身体依旧虚弱，尝试站立耗尽了它大部分气力，但它的精神却很好。在张小凡看不到的、它体内最深处，那月华灵能的运转，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持续修复着最后的创伤。
它知道危险并未远离。苍松那日的探视，以及今夜那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恶意的窥视感，都让它心中的警兆始终未曾消除。
它必须尽快恢复，至少，要拥有自保和……带着张小凡逃离的能力。
夜色渐深，海浪声依旧。
希望在与危机赛跑，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无声的较量己然开始。
（第三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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