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被吓破了胆,不仅吐出了所有贪墨的银两,还交出了一本记录着柳氏多年来账目往来的黑账。
苏倾离拿到黑账,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将其妥善收好。
她知道,这张王牌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次日清晨,苏倾离在春桃的搀扶下,第一次走出暖阁,准备去给老太君请安。
她的左臂依然用白布吊着,脸色也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主仆二人穿过花园的回廊,正准备前往松鹤堂时,迎面走来了一队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婆子,她是采买管事周婆子。
周婆子是柳氏的远房表亲,仗着这层关系,在府里向来嚣张跋扈。
她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抬着几筐刚从外面采买回来的新鲜蔬菜。
看到苏倾离,周婆子不仅没有行礼,反而故意将脚步一横,挡住了去路。
她斜着眼睛,用一种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倾离,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
“哟,这不是咱们大小姐吗?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
她的话阴阳怪气,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小厮也跟着发出一阵低低的窃笑声。
春桃气得脸色发白,立刻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大胆奴才!见到大小姐为何不行礼,还敢口出狂言!”
周婆子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
“行礼?她算哪门子的大小姐?”
她伸出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苏倾离的脸上。
“一个连自己亲爹都敢算计,害得侯爷挨了家法的丧门星,也配让我老婆子行礼?”
她的话说得极为恶毒,完全没有把苏倾离放在眼里。
她笃定苏倾离一个养在深闺的弱女子,又是“大病初愈”,根本不敢拿她怎么样。
春桃气得浑身发抖,就要上前与她理论。
苏倾离却轻轻拉住了她,示意她退后。
她看着眼前这个嚣张的恶仆,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反而露出了一丝浅淡的微笑。
“周管事,你说得对。”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周婆子自己。
苏倾离缓缓地说道:“我确实是个不孝女,连累了父亲受罚,心中有愧。”
她的语气温和而诚恳,仿佛真的在自我反省。
周婆子被她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更难听的话,此刻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力。
苏倾离看着她,继续用那温和的语气说道。
“周管事在府里当差多年,劳苦功高,是府里的老人了。”
“想必,周管事一定对侯府忠心耿耿,最是看不得有人损害侯府的利益,对吗?”
她的话像是在夸赞,却让周婆子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
周婆子梗着脖子,强撑着说道:“那是自然!我老婆子一心为公,不像某些人,只会窝里横!”
苏倾离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有一事不明,想向周管事请教了。”
她说着,目光缓缓移向了周婆子身后小厮抬着的菜筐。
“我刚才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鲜味,周管事今日采买的,可是城南‘百味楼’的贡品白玉笋?”
周婆子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
“大小姐好眼力,正是。”
苏倾离的眼神微微一凝,就在她看到那些竹笋的瞬间,法神空间己经给出了分析。
“目标:竹笋样本。启动植物学及市场数据比对。”
虚拟屏幕上的信息清晰地显示出来。
【物品名称:普通毛竹笋】
【产地:京郊西山】
【特征:笋身粗壮,色泽偏黄,根部带有少量泥土。】
【市场价格:每斤约十五文钱。】
【数据比对:“百味楼”贡品白玉笋产自江南,笋身洁白如玉,细嫩无渣,市场价格每斤约二两银子,且每日限量供应,需提前三日预定。】
【结论:目标物品与贡品白玉笋特征严重不符。】
一切尽在掌握。
苏倾离看着周婆子,慢悠悠地说道。
“这就奇怪了。”
“我记得‘百味楼’的白玉笋,向来是洁白无瑕,细如玉簪,怎么周管事买回来的,却如此粗壮,颜色也有些发黄呢?”
周婆子的心猛地一沉,她没想到苏倾离竟然对这些东西如此了解。
她连忙辩解道:“许是……许是今日的货色不太好。”
苏倾离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货色不好倒也罢了,可为何这笋根上还沾着西山的黄泥?”
“据我所知,‘百味楼’的白玉笋可是从千里之外的江南运来的,难道江南的土,也和咱们京郊西山的一样?”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周婆子的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她的眼神开始躲闪。
她平日里就是用这种以次充好的法子,从采买的款项里大肆捞油水。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被苏倾離一眼就看了出来。
苏倾離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发动攻势。
她的目光转向了周婆子那双保养得宜的手。
“周管事,你这双手,可真是。”
周婆子下意识地缩了缩手,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这个。
苏倾離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我听说,采买是个辛苦活,每日天不亮就要去集市上跟人讨价还价,风吹日晒的,手上难免会有些老茧。”
“可周管事你的手,却比我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还要娇嫩。”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就让我不得不怀疑,周管事你平日里,是不是根本就没亲自去过集市?”
“你是不是每日都躺在家里,只让手下的小厮去采买,然后自己坐在家里,动动嘴皮子,就能从账房领走大笔的银子?”
这番话,如同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周婆子所有的伪装。
周婆子彻底慌了,她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身后的几个小厮也吓得低下了头,不敢与苏倾離对视。
苏倾離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知道火候己经差不多了。
她没有立刻发作,反而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
“不过,我也知道,周管事是夫人的远房亲戚,想必夫人对你也是极为信任的。”
她提到了柳氏,让周婆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苏倾離继续说道:“或许,你这么做,也是得了夫人的授意?”
“毕竟,夫人管家这么多年,总有些地方需要打点,需要用钱。”
“你身为夫人的心腹,为她分忧,倒也说得过去。”
她这番话,看似是在为周婆子开脱,实则是在给她设下一个致命的陷阱。
她给了周婆子两个选择。
要么,承认是自己中饱私囊,那么她将独自承担所有罪责。
要么,就将一切都推到柳氏的身上,说是奉命行事。
周婆子脑子转得飞快,她立刻就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对,只要把夫人拉下水,老太君看在侯爷的面子上,就不会重罚自己。
想到这里,她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哭喊起来。
“大小姐明察啊!老奴……老奴也是被逼的!”
“都是夫人!都是夫人让老奴这么做的!”
“她说府里开销大,让老奴想办法从采买上省下些银子来,给她做私房钱!”
“老奴若是不从,她就要把我一家老小都赶出侯府啊!”
她毫不犹豫地就把柳氏给出卖了,还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逼无奈的可怜人。
苏倾離静静地听着她的哭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看着周围那些被惊动而来的下人,缓缓地说道。
“原来如此。”
“看来,是我错怪周管事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意味。
“既然是奉了夫人的命令,那便不是你的错了。”
她说着,竟然亲自上前,将周婆子扶了起来。
“周管事快起来吧,地上凉。”
周婆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她以为,自己就这么过关了。
然而,苏倾離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毕竟牵扯到了夫人。”
“为了还周管事你一个清白,也为了给夫人一个交代,我还是得请你,随我一同去松鹤堂。”
“我们当着老太君的面,把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
苏倾離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但那笑容在周婆子看来,却比魔鬼还要可怕。
去跟老太君对质?
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周婆子的双腿一软,刚刚站起来的身体,又一次瘫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她是真的吓得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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