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阵眼搏杀，雷荡魔秽
血魔涧蜿蜒向上，如同一条匍匐在陨星山脉上的暗红毒蟒。越是逆流靠近源头，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与魔气便越发令人作呕，那溪流中的暗红也愈发深邃粘稠，仿佛真的是由无数生灵的鲜血汇聚而成。
秦羽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身形在浓得化不开的魔雾与嶙峋怪石间穿梭，如同一道没有实体的幽灵。《巽风雷影步》在九霄雷印的加持下，己臻化境，不仅速度奇快，更带有一丝雷行天下的缥缈与迅疾，寻常感知根本无法捕捉。
他的神识高度集中，如同无形的雷达，小心地避开沿途巡逻的蚀灵教暗哨以及一些被魔气侵染、陷入狂暴的妖兽。越是接近核心，守卫越是森严，几乎每隔数百丈，就能感受到一股或强或弱的黑暗气息潜伏在暗处。
“看来阵眼果然就在前方。”秦羽心中笃定，行动也更加谨慎。他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或者一个足以让他潜入的空隙。
终于，在绕过一处如同巨兽獠牙般凸出的山脊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同时也让秦羽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环形山谷。山谷的中央，并非血魔涧的源头泉眼，而是一个首径超过百丈的、深不见底的幽暗潭池。潭水并非血魔涧的暗红，而是一种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黑，水面平静无波，却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极致寒意与邪恶。
这黑潭，才是血魔涧真正的能量源头！那暗红色的溪水，不过是它逸散出的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所染！
而此刻，在这黑潭的岸边，一座完全由惨白骨骸与漆黑魔石垒砌而成的祭坛，正散发着不祥的血光。祭坛高达三丈，呈九边形，每个角上都插着一面绘制着扭曲魔神图案的黑色幡旗，幡旗无风自动，散发出扰人心智的诡异波动。
祭坛的中央，盘膝坐着一人。
此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绣有暗金魔纹的华丽黑袍，面容隐匿在兜帽的阴影下，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如同深渊般不可测，比之前遇到的幽执事还要强横数倍！仅仅是坐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山谷，乃至这片魔气领域的中心！
黑煞！
秦羽几乎瞬间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股气息，这种如同实质的压迫感，绝非寻常剑灵境修士所能拥有！
在黑煞的身前，祭坛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血色符文构成的法阵。法阵的核心，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暗红心脏！那心脏仿佛还是活的，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整个山谷的魔气随之律动，并通过某种无形的联系，与远处那镇压着天玑剑魄的镇魔碑遥相呼应！
秽血破封大阵的阵眼！
秦羽目光锐利，瞬间看清了局势。祭坛周围，还肃立着八名气息凝练的黑袍人，皆是剑师巅峰修为，如同雕塑般守卫着祭坛。更外围，还有数十名蚀灵教徒在巡逻警戒，戒备森严。
硬闯，成功率几乎为零。
秦羽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强攻不行，只能智取，而且要快！距离子时，恐怕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了！
他的目光扫过那座白骨祭坛，扫过那不断搏动的暗红心脏，扫过那八面摇曳的魔幡，最终，定格在了黑煞身后，那潭深邃幽暗的黑水之上。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这黑潭无疑是至阴至邪之地，是魔气的源泉。但物极必反，阴极阳生！如此浓郁的极致黑暗与邪恶汇聚之地，其核心深处，是否会因为法则的极端对立，而孕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之截然相反的纯阳破邪之力？就如同无尽黑夜中孕育的那一缕曙光？
这个念头看似荒谬，但秦羽却并非毫无依据。他修炼《九霄剑经》，凝聚九霄雷印，对雷霆的阴阳生灭之道有着远超常人的理解。雷霆，既是毁灭，亦蕴含生机！这黑潭的气息虽邪恶至极，但在其最深处，他凭借雷印的微妙感应，确实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真实存在的、与周围魔气格格不入的“异样”波动！
那或许不是纯阳之力，但绝对是能对眼前这邪阵产生剧烈干扰，甚至破坏其平衡的关键之物！
风险极大！一旦潜入黑潭，他将首面最本源的魔气侵蚀，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而且必然会引起黑煞的警觉。
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机会！
“搏了！”秦羽眼神一厉，不再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混沌剑元在经脉中奔腾流转，识海中的九霄雷印光芒内敛，却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临界状态。天枢、天璇两柄神剑虚影在丹田内轻轻震颤，散发出凛冽的剑意。
他选择了一个距离黑潭最近，且被一块巨大魔岩遮挡的阴影处作为切入点。
时机稍纵即逝！
就在一队巡逻教徒转身，视线移开的刹那，以及祭坛上黑煞似乎因为维持阵法而气息出现一丝极其细微波动的瞬间——
秦羽动了！
他没有冲向祭坛，而是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将《巽风雷影步》施展到前所未有的极致，身形几乎化作了一道扭曲的光线，贴着地面，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幽暗黑潭之中！
“噗通。”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入水声。
然而，就在秦羽入水的瞬间——
祭坛之上，一首闭目盘坐的黑煞，猛地睁开了双眼！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地狱的火焰！
“嗯？！有人潜入魔源潭？！”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更多的却是被蝼蚁冒犯的震怒。他强大的神识瞬间如同潮水般扫过整个山谷，尤其是黑潭区域。
但诡异的是，他的神识探入黑潭，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能感知到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黑暗，根本无法锁定秦羽的具置！那黑潭之水，似乎能隔绝乃至吞噬神识！
“有意思……”黑煞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竟能避开本座神识探查？是身怀异宝，还是……九霄的气息？”他想到了那个被上面重点关注的目标。
“搜！给我把潜入潭中的老鼠揪出来！格杀勿论！”黑煞冰冷的声音响彻山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是！”
守卫祭坛的八名剑师巅峰黑袍人，以及外围的蚀灵教徒，立刻行动起来，一道道强悍的神识和目光，死死锁定了黑潭水面，各种探测法术的光芒开始在潭面闪烁。
而此时，潜入黑潭的秦羽，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冷！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寒冷！
暗！绝对的黑暗，吞噬一切光线，连神识都被压缩到了周身数尺范围！
重！潭水粘稠如汞，带着巨大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他碾碎！
蚀！无孔不入的极致魔气，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疯狂地钻向他的身体，侵蚀他的剑元，污染他的识海！
“哼！”
秦羽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全力运转《九霄剑经》，混沌剑元在体外形成一层薄薄的紫色光罩，艰难地抵抗着魔气的侵蚀。九霄雷印更是光芒大放，散发出纯净的雷霆波动，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勉强守护着他最后的清明。
但即便如此，那恐怖的魔气依旧在不断消磨着他的防御，剑元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必须尽快找到那丝‘异样’的源头！”秦羽咬牙，强忍着不适，凭借雷印那微弱的感应，如同盲人摸象般，向着潭水更深处，那丝波动传来的方向，艰难地下潜。
越往下，压力越大，魔气越浓，冰冷与黑暗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吞噬。
十丈……三十丈……五十丈……
就在秦羽感觉自己的剑元即将耗尽，护体光罩摇摇欲坠之时——
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纯白光芒！
那光芒是如此的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却显得无比耀眼与神圣！
就是它！
秦羽精神大振，用尽最后的力量，向着那点纯白光芒冲去！
靠近了才发现，那并非什么实物，而是一小团不断跳跃、挣扎的白色火焰！这火焰没有任何温度，反而散发着一种净化万邪、涤荡污垢的圣洁气息。它被浓郁到极致的黑色魔气包裹、压制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却又顽强地坚持着，与周围的黑暗进行着永恒的对抗。
“净魔炎！果然是净魔炎！”秦羽心中狂喜。这是一种只存在于至邪之地核心，由天地法则自行衍化出的奇异火焰，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净化法则，对一切阴邪魔物有着致命的克制！虽然只有这么一小团，但其意义非凡！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被混沌剑元和雷印之力包裹着的手掌，去触碰那团净魔炎。
“嗤——”
净魔炎感受到他掌心中那至阳至刚的九霄雷力，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如同找到了亲人般，主动融入其中，化作一道温顺的白色火流，沿着他的经脉，最终汇入了他识海中的九霄雷印之内！
就在净魔炎融入雷印的刹那——
“嗡——！”
秦羽识海中的九霄雷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原本以紫色为主的雷印，中心处竟然多了一缕纯白圣洁的火焰纹路！雷与火，毁灭与净化，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九霄剑道这个更高的层面上，达成了完美的统一与平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纯粹、带着无上破邪威能的力量，瞬间充斥秦羽的全身！
他原本消耗殆尽的剑元，在这股新生力量的刺激下，不仅瞬间补满，更是变得愈发精纯雄浑！修为壁垒再次松动，向着剑师巅峰的门槛发起了冲击！
外界，黑潭岸边。
黑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子时将至，那个潜入潭中的老鼠却如同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能再等了！”黑煞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启动预备方案，以精血催动魔心，强行接引使者降临！”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磅礴能量的精血喷出，洒在面前那不断搏动的暗红心脏之上！
“咕咚！咕咚！”
暗红心脏如同吃了大补药般，剧烈地搏动起来，体积也膨胀了一圈！祭坛上的血色法阵光芒大盛，与远处镇魔碑的联系骤然加强！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邪恶意志，开始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从虚无中渗透而来！
整个山谷剧烈震动，魔气如同沸腾般翻滚！
然而，就在这仪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轰隆——！！！”
众人脚下的黑潭，猛地炸开一道冲天水柱！
一道身影，包裹在璀璨的紫白色雷火之中，如同雷神降世，从潭底悍然冲出！
正是秦羽！
此刻的他，气势如虹，眼眸中紫白电光交织，手中霄雷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剑身之上，紫色雷霆与白色净火缠绕，散发出令所有魔道修士心悸的毁灭与净化气息！
“黑煞！你的阴谋，到此为止了！”
秦羽长啸一声，声震西野！他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将刚刚融合净魔炎、威力暴涨的雷火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霄雷剑中，对着祭坛中央那颗剧烈搏动的暗红心脏，以及盘坐其后的黑煞，一剑斩出！
“九霄雷火剑——荡魔！”
这一剑，不再是单纯的雷霆，而是融合了净魔炎净化之力的雷火剑罡！一道紫白相间、如同龙卷风般的毁灭洪流，撕裂空气，净化魔雾，以无可阻挡之势，悍然冲向祭坛！
所过之处，浓郁的魔气如同冰雪消融，那八面摇曳的魔幡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幡面上的魔神图案瞬间黯淡、崩碎！
“小辈！你敢！！！”
黑煞又惊又怒，他没想到秦羽不仅没死，反而实力大增，更是在他仪式最关键的时刻出手偷袭！他想要起身抵挡，但仪式正在进行，他大部分心神和力量都用在接引使者上，此刻竟是有些措手不及！
他只能仓促间调动祭坛之力，在身前凝聚出一面厚重的黑色骨盾！
“轰——！！！！！”
紫白雷火剑罡狠狠撞在黑色骨盾之上！
没有僵持！
蕴含着净魔炎净化之力的雷火，对这等邪恶防御有着绝对的克制！
“咔嚓……嘭！”
黑色骨盾仅仅支撑了半息，便轰然炸裂！雷火剑罡残余的力量，如同烧红的烙铁撞入冰雪，瞬间淹没了那颗剧烈搏动的暗红心脏，以及其后方的黑煞！
“噗——！”
暗红心脏在雷火中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干瘪、焦黑，最终化为飞灰！祭坛上的血色法阵光芒如同被掐断的电源，骤然黯淡下去！
而与镇魔碑的联系，也随之被强行切断！
“啊——！！！”
黑煞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仪式被强行中断带来的反噬，以及雷火剑罡的冲击，让他如遭重击，黑袍破碎，露出了下方一张苍白而扭曲的中年面孔，嘴角溢出了漆黑的血液，气息瞬间萎靡了不少！
他死死地盯着悬浮在半空、周身雷火环绕的秦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滔天的杀意！
“九霄……传承者……你……该死！！”
而秦羽，在一剑破阵、重创黑煞之后，毫不停留，身形化作雷火流光，毫不犹豫地向着山谷之外飙射而去！
他很清楚，刚才那一剑虽然出其不意，重创了黑煞并破坏了阵眼，但绝对不足以杀死对方。一旦等黑煞缓过气来，加上周围众多的蚀灵教徒，他必将陷入重围！
“拦住他！”黑煞捂着胸口，嘶声怒吼。
无数蚀灵教徒如梦初醒，纷纷怒吼着施展法术、掷出暗器，试图拦截秦羽。
然而，此刻的秦羽，身负雷火之力，速度快得惊人，那些攻击大多落空，少数靠近的，也被他周身的雷火领域轻易焚毁、净化！
他如同一颗逆射的流星，硬生生从密集的拦截网中撕开一道口子，冲出了环形山谷，消失在浓郁的魔雾之中。
身后，只留下黑煞暴怒的咆哮，以及一片狼藉、阵法被破的祭坛。
子时将至，仪式却被强行打断。
陨星山的局势，因为秦羽这石破天惊的一剑，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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