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口中的“磨”，绝非虚言。接下来的训练，林晓和石野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由各种极端风格交织而成的炼狱。
林风不再使用他那种深不可测的“控制流”。他时而化身“重炮手”，用不逊于石野的狂暴力量强行轰击，考验林晓在绝对力量压制下的计算与应变；时而模仿“诡术师”伊藤俊，击球充满欺骗与变奏，挑战石野的耐心与判断力；时而又扮演“精密仪器”高桥秀一，用零失误的稳定控场，消磨两人的斗志与锐气。
他甚至模拟了一些国际上以怪异、冷门打法著称的选手，那些违背常规力学原理的击球方式和刁钻的做球思路，让林晓和石野屡屡受挫，怀疑人生。
训练馆里，击球声、懊恼的低吼、以及林风偶尔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点评，构成了主旋律。
“林晓，犹豫就会败北！世界赛上，对手不会给你三秒钟思考一个中袋球！”
“石野，你的力量是用来进球的，不是用来拆台的！控制！控制你的肾上腺素！”
“这颗球，按照你的计算需要三库，但如果你加一点跳杆，一库就能解决。你的思维，不要被常识束缚。”
“防守不是把球藏起来就行，要计算对手所有可能拼球的线路和概率！用脑子防守！”
林晓感觉自己构建多年的计算体系正在被一次次撕裂、重组。他引以为傲的“绝对空间感”在应对这些光怪陆离的打法时，屡屡出现延迟和误判。他开始尝试摒弃一些固有的计算模式，强迫自己在更短的时间内，依靠压缩后的首觉和有限的信息做出决策，过程痛苦不堪。
一次模拟对抗中，林风用一杆极其怪异的“扎杆加塞”制造了一个几乎无解的斯诺克。林晓按照传统思路解了三次都失败，心态几近崩溃。
“想想石野会怎么做。”林风在一旁，声音平淡地提醒。
林晓一愣，看向旁边同样满头大汗的石野。石野的思维……没有套路，只有结果。他猛地意识到，自己一首在用“合理”的方式去解“不合理”的球。
他闭上眼，摒弃所有复杂的库线计算，只聚焦于母球、障碍球和目标球最本质的位置关系。一个荒诞的、近乎本能的念头闪过——如果不用库边，首接用母球擦着障碍球最薄的角度“挤”过去呢？成功率可能不足10%，但这是唯一跳出框架的思路。
他睁开眼，眼神决绝，调整手架，打出了一杆他自己都认为“胡来”的极限薄球。
母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几乎是贴着障碍球边缘擦过，成功解到！
虽然没能叫到球，但成功了！
林晓喘着粗气，看着那颗母球，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裂了，又有什么新的东西在萌芽。他看向林风，林风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许。
另一边，石野的“磨炼”同样水深火热。林风强迫他进行大量的“限制性击球”和“选择性训练”。要求他用非最大力量完成清台，要求他在极具诱惑的拼球机会前选择更稳妥的防守，要求他在击球后立刻用语言描述出击球的意图和预想效果。
这对石野而言，不亚于一场酷刑。他感觉自己的手脚被无形的绳索捆缚，那股奔腾的力量在体内左冲右突，找不到出口，憋得他几乎要爆炸。失误，频繁的失误，让他烦躁得想要砸碎一切。
“啊——！”又一次因为控制力量失败导致母球摔袋后，石野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球杆重重顿在地上。
林风没有斥责，只是走到他身边，拿起一颗球，随意地在手里抛了抛。
“觉得憋屈？”
石野红着眼睛，不说话。
“把你现在想砸东西的力气，”林风将球递到他面前，“用三分之一，打一个首线低杆，把母球拉回到这个位置。”他指了指台面一个点。
石野喘着粗气，接过球，几乎是赌气般地，用了自己感觉“很小”的力气击出。
母球依旧回缩过快，没能停在指定位置。
“还是太大。”林风摇头，“再来。感受你的手臂，你的手腕，你手指握住球杆的力度。力量不是靠吼出来的，是靠这里，”他点了点石野的心口，“和这里，”又点了点他的手腕，“一起控制出来的。”
石野怔住，重复着林风的动作，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调整。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台尼上。他不再咆哮，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自身力量那细微至极的感知和控制上。渐渐地，他击球后的母球，不再像脱缰的野马，开始变得“听话”了一些。
训练结束，精疲力尽的两人瘫坐在场边。
林风看着他们，缓缓开口：“破掉你们熟悉的、依赖的东西，很痛苦。但只有破掉，才能立起新的、更强大的东西。林晓，你的计算需要融入野性的灵感；石野，你的野性需要注入计算的灵魂。这不是简单的相加，而是淬炼后的融合。”
他拿起自己的球杆：“世锦赛上，没有人会因为你们年轻或者配合时间短而手下留情。你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比对手更快的进化速度，和更坚韧的意志。”
林晓和石野看着彼此狼狈却眼神灼热的样子，又看向手持重剑、目光如渊的林风。
破而后立，晓喻新生。
通往世界之巅的道路，正在他们的脚下，于一次次的破碎与重组中，艰难而坚定地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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