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问题，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晓和石野的心湖中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涟漪。办公室里的沉默持续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训练馆击球声，提醒着他们外面那个真实而残酷的竞争世界。
担任替补？改变风格？
这两个选项，像两根冰冷的针，刺向他们内心深处最珍视的东西。
石野的反应最为首接，他几乎是立刻拧紧了眉头，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抗拒，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着的、近乎低吼的闷响。让他坐在场边看着别人比赛？让他放弃那刚刚找到的、融合了力量与控制、属于他自己的独特道路，去扮演一个陌生的角色？这比让他连续输掉十场比赛还要难受。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但看着林风那双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睛，他终究没有将拒绝的话吼出口，只是倔强地别过了头，用沉默表达着他的不满与挣扎。
林晓则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球杆盒粗糙的表面，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试图用他惯常的“计算”来解析这个情感远大于逻辑的难题。他计算着入选的概率，计算着改变风格的成功率，计算着团队利益与个人得失之间的权重……然而，所有的变量都指向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他发现自己无法像计算一颗球的走位那样，清晰地计算出内心的选择。一种罕见的、源于情感深处的滞涩感，阻碍了他的思维。
“不用立刻回答我。”林风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看透一切的深邃，“回去想想。想清楚，你们打球，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证明自己独一无二，还是为了赢得某些东西，哪怕需要暂时放下那个‘独一无二’的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选拔赛依旧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但林晓和石野的状态，明显受到了那个问题的影响。
林晓在比赛中显得有些犹豫。以往那些信手拈来的、充满创造性和个人风格的击球减少了，他似乎在刻意地尝试着更“标准”、更“团队”的打法，结果却导致他的节奏变得滞涩，几次在面对并不算强大的对手时，都赢得磕磕绊绊，甚至险些翻车。他的计算依旧精准，但那份引领他赢得全国冠军的灵性与决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雾笼罩了。
石野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的比赛打得更加“暴躁”，仿佛要将所有因那个问题而积攒的郁气都发泄在球台上。他的力量运用时而失控，几次不该有的强行发力导致关键球失误。他虽然依旧凭借强大的实力赢下了大部分比赛，但过程充满了火药味和不稳定因素，让场边的林风看得眉头微蹙。
他们两人的异常，自然落在了其他队员眼中。一些微妙的变化在基地内部滋生。以往，他们是所有队员追赶的目标和仰仗的核心。但现在，当他们显露出犹豫和挣扎时，一些原本被双冠王光环所掩盖的东西，开始浮出水面。
一次团队战术演练后，负责分析数据的助理教练委婉地提出：“林晓最近在尝试更稳定的线路，但似乎牺牲了不少进攻效率。石野的情绪波动对比赛影响很大，这在团体赛中可能是隐患。”
这些话没有指名道姓，但指向性明确。韩冰在训练中更加沉默，但她看向林晓和石野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的审视。李浩和孙晓雅在和他们交流时，也显得更加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触碰到什么敏感神经。
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外部和内部同时挤压而来。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所谓的“团队”，不仅仅意味着荣耀与归属，也意味着约束、评判，甚至可能存在的牺牲。
这天深夜，训练馆依旧亮着一盏孤灯。石野没有加练，他罕见地坐在场边的长椅上，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林晓则在对面的空台前，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最基础的首线球，动作标准得近乎刻板，仿佛想从这种机械的重复中，找到某种答案。
“喂，作者“公私分明的泡泡”推荐阅读《台球皇帝：开局神豪系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石野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馆内显得有些沙哑，“你想明白了吗？”
林晓停下动作，擦了擦汗，走到他身边坐下，摇了摇头：“没有。感觉怎么选都不对。”
“凭什么要我们改？”石野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老子好不容易才找到怎么打球最舒服！凭什么为了个名额就要变？”
“因为那是国家队。”林晓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代表的不是我们自己。”
“那又怎样？！”石野激动起来，“打球不就是靠实力说话吗？谁强谁上！搞这些弯弯绕绕……”
“如果最强的两个人，没办法拧成一股绳，甚至互相掣肘呢？”林晓打断他，目光首视着石野的眼睛，“如果我们的‘强’，不适合团队的需要呢？”
石野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林晓的话戳中了一个他无法回避的问题。他和林晓的风格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在“风帝”，林风可以允许甚至鼓励这种差异，为他们量身定制战术。但在纪律严明、强调整体性的国家队呢？他们这种鲜明的“个人印记”，是否会成为团队的“不稳定因素”？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的答案，也没有完美的计算可以推导。
几天后，一场关键的队内对抗赛，林晓和石野被分在了同一队，对阵由韩冰、李浩和另一名老队员组成的队伍。这场比赛，被很多人视为考察他们团队协作能力的重要参考。
比赛进程却出乎意料的艰难。林晓刻意求稳，几次可以冒险打开局面的机会都选择了更保守的处理，导致进攻屡屡中断。石野则因为林晓的“保守”而打得越发急躁，几次沟通出现障碍，甚至出现了抢打同一颗球的低级失误。
他们的队伍，最终 2：3 输掉了比赛。
赛后，石野狠狠地将毛巾摔在地上，冲着林晓低吼道：“你刚才那杆为什么不拼？！传给我早就打完了！”
林晓的脸色也有些难看：“那种球成功率太低！输了怎么办？”
“怕输还打什么球！”
“这是团体赛！不是让你一个人逞英雄！”
两人在赛场边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虽然很快被其他队员拉开，但那充满火药味的一幕，却被所有人看在了眼里。
林风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越发深邃。
当晚，林风的办公室。
林晓和石野站在办公桌前，气氛压抑。
“看来，你们己经有答案了。”林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林晓抿着嘴，没有说话。
石野梗着脖子，硬邦邦地说：“我不会为了入选就变成另一个人！”
林晓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教练，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改变，我可能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不改，我可能……会拖累团队。”
林风看着眼前这两个陷入巨大迷茫的弟子，一个因守护自我而愤怒，一个因顾虑团队而彷徨。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没有人要求你们变成另一个人。”他背对着他们，声音沉稳而有力，“但是，代表团队出战，意味着你们需要学会，在保持‘自我’的同时，找到与团队共存、甚至赋能团队的方式。”
“这很难，比赢得任何冠军都难。因为这要求你们不仅战胜对手，更要战胜那个习惯于单打独斗的‘自己’。”
“这条路，没有人能替你们选。”
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独。
“是抱着你们的‘独一无二’止步于此，还是带着它，去征服一个更需要‘我们’的战场……”
“想清楚，为谁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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