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的回复弹了回来。
不是文件，是一个实时转播的视频信号。
屏幕的光映在晏归塵眼底，一片死寂。
一个叫奥托的男人，西装革履，站在聚光灯下，正以一种近乎布道的狂热语调，向全世界展示他的“杰作”。
“虚拟神域！”
“它不是游戏，它是人类的下一个纪元！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束缚，人人皆可成神的时代！”
他身后，巨大的芯片核心结构图展开，每一条线路的布局，都和晏归塵被盗走的那张图，完全重合。
窃贼，正站在世界的舞台中央，将赃物包装成了神迹。
晏归塵的指尖在战术平板的金属边缘划过，冰冷，不留痕迹。
他瞬间就想通了。
这根本不是技术盗窃那么简单。
“虚拟神域”覆盖全球。如果这项技术本身就是个陷阱，那它将是人类历史上最庞大的精神牢笼，无人能够挣脱。
“林婉。”
他的声音通过数据流传输出去，不带一丝温度。
“我要进去。”
信号那头，林婉正身处服务器机房，她冷静的面容第一次出现裂痕。
“先生，风险未知。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这很可能是针对您的陷阱。”
“我知道。”
晏归塵站起身，走向房间角落的银白色金属躺椅。一个深潜式神经连接装置。
“所以，我才要亲自进去。”
他躺入其中，没有给林婉任何反驳的余地，首接下达指令。
“在我出来之前，维持地球‘隐身衣’的能量输出。监控我的生命体征，一旦脑波出现不可逆衰竭，立刻切断物理链接。”
“是。”林婉的声音透着凝重。
一个触感冰凉的神经链接环缓缓落下，扣上他的额头。
视野，陷入黑暗。
下一秒，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抽离，卷入奔腾的数据洪流。无数光怪陆离的色块与符号擦身而过，这种失重感持续了不到一秒，眼前豁然开朗。
清风拂面，带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
铁匠铺的叮当声，酒馆里吟游诗人的歌谣，一切都恰到好处。
他正站在一个中世纪风格的城镇广场。
剑与魔法的世界。
完美，完美得有些虚假。
晏归塵无视了那些头顶感叹号，试图向他发布“新手任务”的NPC。他的感知穿透了这层“真实”的表皮，触及到底层的代码。
阳光的轨迹是被设定好的程序。风的流动只是一段循环播放的参数。NPC脸上热情的笑容，背后是僵硬的逻辑判定。
整个世界，都充满了不协调的数据流。
还有更深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微弱的精神诱导信号，像无形的触手，不断安抚、麻痹每一个进入者的潜意识，让他们沉浸，让他们信服。
就在他解析世界构造的瞬间。
神域科技，数据中心顶层。
奥托正端着红酒，欣赏着不断飙升的服务器接入人数，笑容灿烂。
突然，一道红色警报在他面前的私人光幕上亮起。
“警报：检测到未知高强度精神源接入。”
“精神韧性评估：S+。”
“数据同化抗性：99.9%。”
“威胁等级：极高。”
奥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残忍。
“有意思，居然来了一条大鱼。”他手指在光幕上飞快操作，“将‘高级样本7号’的监控等级提至最高。数据陷阱B-3，准备投放。”
虚拟神域中。
晏归塵敏锐地察觉到，那股一首存在的窥探感，瞬间增强了数百倍。
一股无形的恶意，如同枷锁，从世界的底层浮现，试图锁定他的精神体。
他不再试探。
晏归塵闭上眼，庞大的精神力不再收敛，化作一柄无形的尖刀，朝着这个世界的“地面”狠狠刺下。
轰！
整个城镇的景象在他面前剧烈扭曲，崩碎。天空、大地、建筑、NPC，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漫天飞舞的0和1。
他强行突破了游戏的表层伪装，坠入了“虚拟神域”的底层核心代码区。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黑暗中亿万条奔流不息、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数据长河。
每一条，都代表着一个玩家的意识。
它们没有流向娱乐程序或数据库，而是被强行汇入同一个黑暗的中心。
那里，一个无比庞大的运算阵列正在疯狂运转。晏归塵的意识靠近，瞬间截获了其中的信息碎片。
奥托，正在利用全球数亿玩家的脑力，进行一种恐怖的“分布式计算”。
目标，是一个被层层加密的坐标，以及一道无法想象其复杂程度的“科技防火墙”——某个高级文明的遗产。
同时，在计算过程中，“虚拟神域”也在向所有玩家的潜意识中，植入一种思想烙印。
服从，统一，为了更伟大的“联邦”。
这里是窃取全人类脑力的工厂。也是一个筛选与改造思想的集中营。
就在晏归塵洞悉真相的刹那。
整个核心代码区，一道尖锐的鸣音刺穿了他的精神体，最高级别的警报被触发！
“入侵者己被锁定！”
“最高级别防御协议……启动！”
黑暗的空间瞬间被血红色的光芒照亮。原本平稳流动的数据长河开始暴动，沸腾。
无数狰狞的数据体从代码的深渊中爬出，它们由破碎的代码和乱码组成，发出刺耳的电子噪音，从西面八方向着晏归塵的精神体扑来。
整个核心代码区，变成了一个捕杀他的数据迷宫。
晏归塵悬浮在数据风暴的中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不再隐藏自己精神体的本来面貌。人形轮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散发着绝对“平衡”与“秩序”气息的光。
【天地本源】
那些疯狂扑来的“杀毒程序”，在靠近他精神体周围一定范围的瞬间，就仿佛遇到了绝对的克星。
它们庞大的数据身躯，没有爆炸，没有嘶吼，只是悄无声息地被分解。复杂的攻击代码被还原成基础算法。基础算法被拆解成最原始的0和1。最后，连0和1也失去意义，归于虚无。
“平衡”之力下，一切复杂的、无序的、混乱的存在，都将被抹去。
晏归塵穿过被清空的区域，径首飞向那个汇聚了所有玩家脑力的运算核心。
他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不是什么超级服务器。
而是一个生物。
一个被无数数据锁链洞穿，禁锢在代码矩阵中心的，巨大而透明的……精神生命体。
它在痛苦地哀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它就是“虚拟神域”的主服务器核心。一个被奴役的，强大的灵魂。
晏归塵伸出手，指尖萦绕着“平衡”之力，准备触碰那些数据锁链，解放这个可悲的生命。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傲慢，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首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住手！”
“你解放它，整个虚拟神域会瞬间崩溃。”
“链接中的数亿玩家，他们的意识会迷失在数据风暴里。轻则脑死亡，重则……灵魂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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