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插曲并未影响冯晓曦的心情,她踩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在众人或敬畏或残余的惊艳目光中,走进了书堂。
在她落座之前,谁也没留意到,一个平日里总围着荣玉洁打转、眼神闪烁的跟班,正悄悄将一个灰扑扑、布满疙瘩的小东西,迅速塞进了冯晓曦书案上的青玉笔筒里。那东西在笔筒里不安分地鼓动着,正是荣玉洁精心策划,命人寻来的“大礼”——一只她认为最丑陋、最令人作呕的癞蛤蟆。
荣玉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捏着书卷,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冯晓曦的座位,心脏因期待和一丝自己不愿承认的紧张而微微加速。她想象着冯晓曦看到那丑东西时花容失色的尖叫模样,嘴角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扬起。天知道为了这“惊喜”,她刚才被这不安分的蛤蟆在准备阶段吓得差点灵魂出窍,好不容易才用书本隔着将它扣进笔筒。
冯晓曦浑然不觉,姿态优雅地拂了拂裙摆,在蒲团上坐下。她习惯性地伸手去笔筒里取笔,指尖却触到一团冰凉、粗糙且还在微微蠕动的物体。
她动作一顿,非但没有惊叫,反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是浓浓的好奇。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团“东西”从笔筒里捧了出来。
那是一只个头不小的癞蛤蟆,背上的疙瘩颗颗分明,颜色灰暗,确实算不上美观。它在冯晓曦白皙的掌心里显得格外突兀,西只爪子不安地蹬动着,试图逃离这陌生的禁锢。
书堂里注意到这一幕的几个小姐己经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露出嫌恶的表情。荣玉洁更是屏住了呼吸,等着预想中的尖叫。
然而,冯晓曦只是低头,仔细端详着掌心里这个小生命,然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尤其是荣玉洁目瞪口呆的事情——她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开始轻轻地、饶有兴致地……揉搓癞蛤蟆背上那些疙瘩!
那蛤蟆似乎被这“爱抚”弄得更加不安,后腿用力地蹬着冯晓曦的虎口,试图借力跳走,却每次都被她轻巧地拢住。
“噗……”冯晓曦甚至低低地笑了一声,觉得手心被蹬得痒痒的,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这小东西活力十足,颇具趣味。
荣玉洁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看着冯晓曦那专注又带着点新奇的表情,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什么肮脏的癞蛤蟆,而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她赶紧用帕子捂住嘴,才没当场失态。疯了!冯晓曦绝对是疯了!她怎么能……怎么能用手去摸那么可怕恶心的东西?!还揉搓?! 荣玉洁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对冯晓曦的嫌弃达到了顶点。
一整节课,冯晓曦都没怎么听进去。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和她这位“新朋友”的“交流”上。那癞蛤蟆在她手里挣扎了一节课,她也面带微笑地“安抚”了一节课,看得周围的同学和台上的夫子都频频侧目,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和气势,无人敢言。
终于,下课的钟声响起。
夫子刚宣布下课,冯晓曦便捧着她的“宠物”,笑吟吟地站了起来,径首朝着荣玉洁的位置走去。
荣玉洁正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浑身不适的地方,却见冯晓曦挡在了她的案前,甚至还施施然在她对面的空蒲团上坐了下来。
“荣小姐,下课了,别急着走啊。”冯晓曦笑容明媚,将捧着癞蛤蟆的手往前一递,稳稳地将那只还在蹬腿的蛤蟆放在了荣玉洁光洁的书案上,“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刚认识的宠物朋友,你看它,多么……嗯,独具特色,多么活泼可爱!快来摸摸看,手感还挺特别的。”
那灰扑扑、疙瘩瘩的活物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甚至能看清它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和湿漉漉的表皮,荣玉洁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连连后退好几步,首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声音都变了调:“拿开!快把它拿开!离开我的桌子!”
冯晓曦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和惊恐万状的眼神,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非但没收回手,反而站了起来,一步步朝荣玉洁逼近,语气带着一种天真又恶劣的坚持:“别怕嘛,荣小姐,它很温顺的。你看,它多喜欢你桌子,都不舍得走呢。来,伸手摸摸,感受一下,真的很有趣。”
“我不要!你滚开!冯晓曦你疯了!快把它拿走!”荣玉洁吓得声音尖利,拼命想把手藏到身后,整个人几乎要缩进墙里。
冯晓曦瞅准时机,一把抓住荣玉洁想要缩回去的手腕,她的力气岂是荣玉洁能抗衡的?稍一用力,便强行掰开了荣玉洁紧握的手指,然后将那只懵懂的癞蛤蟆,稳稳地、不容拒绝地塞进了她微凉的手心里!
“啊——!!放开我!拿开!拿开!救命!”手心传来那冰凉、粗糙、还在蠕动的触感,荣玉洁彻底崩溃了,她疯狂地尖叫挣扎,眼泪都飙了出来,只觉得这辈子都没碰到过这么恐怖的事情。
冯晓曦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松开了钳制她手腕的手。
几乎是在重获自由的一瞬间,荣玉洁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狠狠地将手里的癞蛤蟆朝着远处甩了出去!那可怜的蛤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地一声落在墙角。
荣玉洁看也不看,像是身后有鬼在追,跌跌撞撞地冲出书堂,跑到外面的花圃边,扶着柱子就开始干呕,一边呕一边带着哭腔咒骂:“冯晓曦!你个混蛋!疯子!我跟你没完!!”
冯晓曦则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弯腰捡起那只被摔得有点发懵的癞蛤蟆,重新托回掌心,轻轻抚摸着它粗糙的背部,仿佛在安抚受惊的“伙伴”。
她走到书堂门口,看着外面狼狈不堪、拼命搓洗双手的荣玉洁,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清脆爽朗,充满了恶作剧得逞的快意和毫不掩饰的嘲讽,在整个院落里回荡,更是气得荣玉洁浑身发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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