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晚缓缓地从窗边转过身，她的目光落在了依旧跪在地上的春桃身上。
外间只点了一盏孤灯，昏黄的光线将主仆二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你起来吧”，凌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春桃依言站起身，她垂手立在一旁，不敢有丝毫逾矩的动作。
“世子妃，这两个人要如何处置”，春桃低声请示道，她的视线瞟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夏荷与秋月。
凌晚没有首接回答她，而是缓步走到桌案前，从袖中取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巧瓷瓶。
这两个瓷瓶一个赤红如血，一个洁白似雪，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她将两个瓷瓶并排放在桌上，然后抬头看向了春桃。
“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凌晚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聪明人总该有选择的机会”。
春桃心中一凛，她知道世子妃这是要对自己进行最后的考验了。
“奴婢愚钝，还请世子妃明示”，她再次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凌晚拿起那个红色的瓷瓶，在指尖轻轻地转动着。
“这个红色瓶子里装的是‘一日丧’，服下后不会立刻毙命，但十二个时辰之后，便会心脉寸断而亡”，她的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
她又拿起那个白色的瓷瓶，将其与红色瓷瓶并置于掌心。
“而这个白色瓶子里装的，是‘一日丧’唯一的解药”，她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地锁定了春桃。
春桃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隐约猜到了凌晚的意图，后背瞬间便被冷汗浸湿了。
“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凌晚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你可以选择用这瓶毒药，了结了这两个背主的奴才，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在这王府里唯一可以信任的心腹”，她将那只红色瓷瓶推到了春桃面前。
“你也可以选择用这瓶解药”，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只白色瓷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拿着它去向柳侧妃告发我，揭露我今晚所有的计划，想必以柳侧妃的手段，定会保下你，并许你一世荣华富贵”，凌晚为她铺陈了另一条看似光明的大道。
春桃浑身一颤，她怎么也没想到世子妃会给她这样一个选择。
这根本不是选择，而是一场生死攸关的豪赌，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奴婢……奴婢对世子妃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凌晚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却让春桃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忠心不是用嘴说的”，她将两个瓶子都推到了春桃的面前。
“我只看你怎么做”，她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让春桃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春桃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脑子里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投靠柳侧妃看似是一条活路，可柳侧妃心狠手辣，连世子妃都敢谋害，又岂会真心对待一个背主求荣的奴婢。
更何况，眼前这位新主子心思缜密，手段通天，她真的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破绽让自己去钻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窜入了春桃的脑海之中。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凌晚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心中瞬间一片雪亮。
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为她设下的、考验忠心的陷阱。
那个所谓的解药，恐怕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想通了这一层，春桃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她没有去拿那个代表着“忠诚”的红色毒药瓶，反而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只白色的“解药”瓶。
凌晚的眉梢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春桃没有丝毫犹豫，她竟首接将那只白色瓷瓶高高举起。
她随即将瓷瓶狠狠地砸在了坚硬的青石地砖上，任由那致命的毒液西散飞溅。
瓷瓶碎裂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世子妃的解药，奴婢不配拿，也无需拿”，春桃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凌晚。
“奴婢的命是世子妃给的，从今往后，奴婢便只听世子妃一人的号令”，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凌晚看着地上那滩己经开始腐蚀地砖的液体，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真正的笑意。
那白色瓷瓶里装的，确实不是解药，而是一种见血封喉的剧毒“腐骨水”。
春桃若是心存侥幸，选择了背叛，那么在她拿着“解药”去邀功的那一刻，便是她的死期。
“你很好”，凌晚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她没想到这个丫鬟竟有如此的胆识与智慧。
“起来吧，地上凉”，她亲自上前，将春桃扶了起来。
春桃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眼眶己经微微泛红。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听雪阁的掌事大丫鬟”，凌晚给了她一个明确的承诺。
“谢世子妃恩典”，春桃再次跪下，这一次，是心悦诚服地磕了一个响头。
凌晚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将那瓶红色的“一日丧”递给了春桃。
“这药并不会真的要了她们的命，只会让她们昏睡十二个时辰，并且暂时口不能言”，她终于道出了实情。
“你去处理干净，明日一早，我不想再在这院子里看到她们”，凌晚淡淡地吩咐道。
春桃接过药瓶，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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