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缓缓地放下了。
他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深沉与疏离，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情只是错觉。
“你好好休息吧”，他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凌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走到床边坐下，开始闭目调息，尽快恢复刚才施展“血引”所耗费的元气。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春桃便神色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世子妃，不好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焦急。
“王爷身边的总管太监福公公亲自来传话，说是王爷要见您”，春桃压低声音说道。
凌晚缓缓地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清明。
“这么快就来了”，她的语气平静，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看来自己今日在听雪阁里闹出的动静，己经传到了那位深不可测的燕王耳朵里。
“他可有说是什么事？”，凌晚一边起身，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春桃摇了摇头，“福公公什么都没说，只说让您即刻就去前院书房”。
“我知道了”，凌晚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紧张。
“你留在这里，若世子殿下问起，便说我去花园里散心了”，她不忘交代了一句。
春桃担忧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凌晚独自一人，跟随着那个前来传话的小太监，穿过层层的庭院，最终来到了燕王所在的前院书房。
书房的门紧紧地关闭着，门口侍立着两排神情肃穆的带刀护卫，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世子妃，请吧，王爷就在里面等您”，福公公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尖细而客气。
凌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紫檀木门。
书房内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与墨香混合的气味。
一个身穿明黄色常服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她，站在一幅巨大的山河社稷图前，他便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权倾朝野的燕王萧策。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凌晚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
“儿媳凌晚，参见父王”，凌晚走到堂中，对着那个背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万福礼。
燕王没有立刻转身，也没有让她起身，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仿佛在审视着墙上的那副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凌晚知道，这是燕王在给她下马威，考验她的心性。
她就这么不卑不亢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脊背挺得笔首，没有丝毫的动摇。
不知过了多久，燕王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年纪，面容与萧珏有七八分的相似，但眉宇间却多了一股历经沙场的铁血与杀伐之气。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让人在他面前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起来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谢父王”，凌晚缓缓地首起身子，垂手立在一旁，没有主动开口。
燕王走到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坐下，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地撇了撇浮沫。
“本王听说，你今日在听雪阁里，处置了王妃院里的一个管事妈妈？”，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回父王的话，儿媳不敢”，凌晚的回答滴水不漏。
“那张妈妈意图毒害世子，人证物证俱在，儿媳只是将此事禀明了世子，一切皆由世子殿下定夺”，她巧妙地将责任都推到了萧珏的身上。
燕王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哦？”，他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这么说来，此事与你无关了？”。
“儿媳不敢居功”，凌晚的回答依旧是那般谦卑。
“儿媳身为世子妃，为殿下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她将一场争斗，轻描淡写地说成了一件分内之事。
燕王闻言，却是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你倒是个聪明的”，他看着凌晚，眼神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审视。
“比本王想象的，要聪明得多”，他缓缓地补充了一句。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聪明人，往往都活不长久”。
这句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与威胁。
凌晚的心中一凛，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恭顺柔弱的表情。
“父王教训的是”，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
“儿媳日后定当谨言慎行，安分守己，绝不敢再给父王和王府惹是生非”，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燕王看着她那副“受惊”的模样，眼神中的锐利之色才缓缓地收敛了一些。
他从书案上拿起一个小巧的锦盒，将其推到了凌晚的面前。
“这是宫里御赐的‘九转还魂丹’，你拿去给珏儿服下吧”，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凌晚的目光落在那只锦盒上，她伸出手，恭敬地将其接了过来。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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