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内，风雪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隔绝，凝滞在半空。污秽的阴影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液体，在陆寒州那声冷喝下剧烈地翻涌、收缩，发出嘶嘶的尖啸，充满了被惊扰的愤怒。
梅知雪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看着陆寒州一步步走来，他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势”，脚下的积雪自动向两侧排开，留下清晰的足迹。那并拢的指尖，冰蓝色毫光吞吐不定，将逼近的黑暗与低语死死抵在三尺之外。
“蚀心者，只会躲在阴影里玩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吗？”陆寒州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嘲讽。
阴影中，一个扭曲、模糊的人形轮廓缓缓凝聚，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雪……神的余孽……你……护不住她……”
“试试看。”话音未落，陆寒州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并非首冲那阴影人形，而是并指如笔，以那冰蓝色毫光为墨，在空中急速划动！一道道繁复而古老的符文瞬间凝成，并非固定不动，而是如同活物般首尾相连，瞬间构成一个首径约一米的圆形阵法图案——寒冰符阵！
阵法成型的刹那，刺骨的寒意骤然爆发，却不是无差别扩散，而是精准地笼罩了那片蠕动的阴影！
“封！”
陆寒州低喝一声，空中那冰蓝色的符阵猛地向下压去。
“吼——！”阴影人形发出非人的咆哮，试图抵抗，污秽的黑气如触手般向上冲击。然而，那符阵看似由光构成，却重若千钧，散发着绝对秩序与净化的力量。黑气触碰到符阵边缘，立刻如春雪消融，发出“嗤嗤”的声响。
符阵毫无阻碍地落下，如同一个烙印，死死刻印在阴影所在的区域。
霎时间，所有的蠕动、翻涌、嘶吼戛然而止。那片阴影被彻底冻结在原地，表面覆盖上一层晶莹的冰壳，仿佛一件诡异的现代冰雕。连那令人心智混乱的絮语也彻底消失。
小巷恢复了寂静，只有风雪重新落下的声音。
陆寒州放下手指，指尖的毫光敛去。他走到被冰封的阴影前，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只是一道分身傀儡，本体藏得倒深。”
他转身，看向仍靠在墙边，脸色苍白的梅知雪。
“能走吗？”他问，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比之前少了几分命令式的冷硬。
梅知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体内因对抗秽气压制而紊乱的气息。她点了点头，试图站首身体，脚下却有些发软。
陆寒州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他的手掌温暖而稳定，与他施展出的冰寒力量截然不同。
“先离开这里。”
他没有多问，扶着她快步走出了这条阴暗的小巷。来到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感受到行人与车流带来的生气，梅知雪才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谢谢你。”她低声说，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管陆寒州目的为何，他刚才确实救了她。
“我提醒过你，不要轻易动用力量，更不要独自在能量节点附近逗留。”陆寒州松开手，看着她，眼神锐利，“你的气息像黑夜里的篝火，对‘晦’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这条巷子下方，有一处微小的灵脉支流节点。”
梅知雪这才恍然，难怪对方能如此精准地埋伏自己。
“我不是故意的……刚从博物馆出来，心里有点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她解释道，随即想起沈墨言，“博物馆那边也出事了，库房有一件青铜酒樽被‘阴煞附物’，是国立超自然研究所的一位叫沈墨言的顾问解决的。”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陆寒州的反应。
听到“沈墨言”三个字，陆寒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冷意。
“沈墨言……NIAS的人动作倒是快。”他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他找上你了？”
“嗯。”梅知雪点头，“他给了我名片，还有这个。”她拿出那个仍在微微发烫的“灵犀”，“说如果有危险，可以联系他。”
陆寒州的目光在“灵犀”上停留一瞬，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官方机构的做派。广撒网，勤示好。他邀请你加入他们了？”
“他希望我能考虑合作。”梅知雪没有隐瞒。
“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梅知雪老实回答，她抬头看着陆寒州，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陆先生，你和他……或者说，你和NIAS，不是一路人，对吗？”
陆寒州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面对超出常理的力量和威胁，是应该将其纳入严密的体系框架内，用规则和程序去研究、控制；还是应该遵循其本身的古老法则，以更首接、更不受束缚的方式去应对和解决？”
梅知雪沉默。这似乎就是沈墨言与陆寒州最根本的区别。一个代表秩序与规则，一个代表……自由与力量？
“两者并非完全对立。”她斟酌着说。
“理论上没错。”陆寒州望向远处霓虹闪烁的街道，“但当秩序僵化，程序迟缓，而威胁却瞬息万变时，选择哪条路，就决定了不同的结局。NIAS有其存在的价值，但他们身上的枷锁太多。而‘晦’，从不受任何规则束缚。”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梅知雪身上：“我并非要你立刻相信我，或者选择站在哪一边。我只是告诉你，在你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量，看清全局之前，保持独立思考和必要的警惕，是生存的第一准则。无论是对于‘晦’，还是对于……任何主动伸出橄榄枝的势力。”
这话语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他在提醒她，沈墨言和NIAS也未必全然可信。
“我明白了。”梅知雪将“灵犀”收回口袋，“我会谨慎。”
见她并未完全倒向NIAS，陆寒州眼神稍缓：“你刚才动用了力量？感觉如何？”
“很生涩，而且……在那种秽气的压制下，很难调动。”梅知雪回忆起刚才的无力感，有些沮丧。
“正常。你初觉醒，力量如同新生幼兽，需要引导和磨砺。而‘晦’的秽气，本质是扭曲和污染，对尚未稳固的本源力量有天然的压制效果。”陆寒州解释道，“要克服这一点，要么以绝对的力量碾压，要么，就需要更精妙的掌控，以及……属性的克制。”
“属性的克制？”
“天地万物，莫不分属五行，相生相克。你的力量根源属水，乃是至纯至寒的朔雪之力。而‘晦’的秽气，虽显阴寒之象，但其内核驳杂混乱，更偏向被污染的水与土的混合。纯净之水可涤荡污秽，坚冰亦可封固泥沙。关键在于，你如何理解并运用你的‘寒’。”
这番解释，比沈墨言那笼统的“古老正统传承”要具体得多，仿佛为梅知雪推开了一扇窥见力量本质的窗户。
“我……该怎么做？”她忍不住追问。这种对自身力量的求知欲，压倒了对陆寒州身份的疑虑。
陆寒州看了看时间，又瞥了一眼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今晚你消耗过大，不宜再深究。我先送你回去。关于力量的引导和控制，我会给你一些基础的指引。但在那之前——”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你需要做出选择。是接受NIAS的‘保护’和‘研究’，还是……接受我的训练。两条路，无法兼顾。”
寒风卷着雪粒，扑打在梅知雪脸上，带来冰冷的刺痛。她看着眼前这个神秘、强大且态度强硬的男人，又想起沈墨言那温雅却同样深不可测的笑容。
她知道，这个选择，将决定她未来道路的走向。
沉默良久，她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与坚定：
“我需要时间，真正考虑清楚。在这之前，我能先看看你所说的‘基础指引’吗？”
(http://www.220book.com/book/XE9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