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婆婆光着躺到搓澡台子上，几盆热水使劲冲，打肥皂，刷，身上下来的黑泥和黑汤，让澡堂子里见多识广的老大姐都吓着了。
幸好没给钱，如果是我，我都得吼着要加钱！
好不容易婆婆从黑黑的，刷成了泥巴色，再刷，也刷不干净了。
这怕是晒的吧，唉，婆婆也是受苦了，这颜色，比我种地的爸颜色都深。
婆婆身上怎么这么多老伤口？难道被打了？不可能，婆婆什么人！没理都要横三分，有理绝对不饶人的主儿，怎么可能被打？
难道是劳改的时候伤到啦？有可能！
接下来，剪头发，婆婆的头发这半年长了半尺多长，都快硬成石头了，没办法，从根上剪！
好不容易剪成一寸长的短发，才算是剪干净，那剪掉的头发里，居然还有蟑螂！你敢信？说出去怕都没人信！
最后，为了刷婆婆的脚，我吐了两回，太臭了，原来觉得臭，但也没臭成这样！
幸好，这里热水多，直接热水一冲，一泡，上肥皂使劲刷！
再拿着大剪子把长得都能扎人的脚指甲都剪掉，澡堂里的大姐检查了三遍，又让我给婆婆刷了两次，才让婆婆进了大池子。
我这才有空脱下小衣，套上衣服，裹好棉衣，出了澡堂子，去给婆婆买衣服。
西单商场有个公私合营的旧货商店，那里啥都有，旧衣服也有，比新衣服便宜一半，而且都洗得干净，没有怪味儿，给婆婆装正好！
不过那是在西城，得坐公交。
挤上公交，我就一直用手挡着胸口，不然老是会被一些恶心的男人找各种借口来碰！
在西单下了车，在人山人海的旧货商店里，找好好久，才找到了件蓝布的棉衣，摸了摸，用料厚实，袖肘位置还扎了块厚面，虽然棉花有点坨，但能穿，明年天春，把棉衣拆了，里面的棉花找师傅弹一下，就又是一件新棉衣了。
棉裤也有，还是婆婆原来的尺寸，不过现在看，是有点大了，不过没关系，裤腰带捆结实点，就行了。
小衣好买，旧货也多，咦，有件红肚兜！料子是绸的，还绣了鸳鸯！买回去，晚上给东旭看了，他应该能多坚持几下吧。
买了，即使东旭看了没用，自己穿着也舒服。
买好衣服，拿布袋子装好，还得坐车去前门大街，全聚德的烤鸭必须要买一只，不然，婆婆那脾气，我多半好不了，挨打都还好，我怕她掐我，每次都是下死手，当时就会青，好几天都消不了。
买烤鸭的时候，那个售货员的眼神不对，老是朝我的胸口看，我故意解了一扣，多问了他一嘴，那个鸭腿有多的吗？结果，他只给了三个鸭屁股，我笑着收了，还说经常来，那售货员的眼镜都快掉我胸口里了，哼！
谁家钱烧得慌还经常来，疯了吗！
提前在路上就把三个鸭屁股给吃，仔细擦了擦嘴，然后拎着衣服和油纸包上了公交车。
总算赶在婆婆骂人前，我赶回了澡堂子。
婆婆现在虽然看着还是埋汰，但至少不脏不臭了，看着那熟悉的饿狗扑食的吃法，嗯，这是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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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半只，婆婆说留到晚上给棒梗一起吃，这才是婆婆，有好吃的永远忘不了孙子。
哎，自己不会剪头发，婆婆被剪成疤癞头了，一会儿路过雨儿胡同，到理发铺修一下，婆婆就看得了。
婆婆估计是有伤，出了路堂子，走路有点一拐一拐地，在理发铺的时候，婆婆直接让剃了个光头，以后戴几个月帽子，头发就长出来了。
这样也好，剃光了，就不长虱子。
领着走路不是太顺畅的婆婆回到院子，刚进院儿门，就被三大爷拦住了，三大爷伸手拉住了婆婆手里装着烤鸭的布袋子，还想问话呢，就被婆婆吧唧一个大耳括子给扇倒了。
婆婆现在怎么动手连点征兆都没了？
以前还要骂骂人，实在熬不过了才动手的，现在连骂都不骂了，直接打人这可如何是好？
三大爷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怕是要讹我们家钱！
果然，还没站起来的三大爷，就吼着要我们赔钱，说他受伤了。
结果婆婆根本一句废话没有，上去就是一顿狠揍，把三大爷的眼镜都踩碎了，拉都拉不住，如果不是一大爷二大爷和东旭他们刚好下班，婆婆骑在三大爷身上都拉不开了。
三大爷那叫一个惨哪双眼都黑了，鼻血一直流，嘴肿了，还掉了一颗牙。
如果不是一大爷和二大爷拦着，刚回家的阎解成怕是要打死婆婆。
一大爷问我，“淮茹，这是怎么了，你三大爷怎么被打成这样，这个光头又是谁。”
我只能实话实说，“一大爷，这是我婆婆。”
东旭大惊，“什么，这是我妈！不可能！”
这时，完全没伤，没事儿人一样的婆婆开口了，“东旭，我是你妈，怎么，才半年，就不想认你亲娘了？”
东旭脸上突然出现难受的表情，我知道，他跟我一样，已经很讨厌婆婆了，这半年的好日子，我和东旭都不想再失去，有一次，东旭忙活完在抽烟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如果妈以后回不来了多好。
我当时也说，如果婆婆回来，知道家里的钱被搜查后，没了一半，会不会闹？
东旭说，那就直接跟她说，全没了，全都给她交罚款了，如果不信，让她自己去找派出所。
东旭难得说这么硬气的话，我听着很开心。
但是，现在婆婆就在眼前，东旭会真的跟他说的一样吗？
结果让我大失所望，“妈，您回来就好。”
就这？就这？
三大爷可就不依不饶了，“贾张氏，你刚放出来就打人，我要去告你，再让你关半年！”
三大妈也是跳着脚的骂人，说如果不赔钱就让两个儿子打死婆婆。
原来，闹成这样，一大爷多半会出面调和，最后不了了之，可这一次，一大爷也没再朝着我婆婆，“贾张氏，你这劳改刚放出来，怎么就打人，还把三大爷打成这样，你这样可不行！你得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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