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静心苑内恢复了平静。
护卫们己经将房间彻底打扫干净。
地上的血迹和污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空气中重新点燃了安神的檀香。
仿佛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从未发生过。
南安王世子依旧在沉睡。
他的呼吸平稳而悠长。
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折磨他多年的病根被彻底拔除。
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速度恢复着生机。
凌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她正在用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拭着手中的银针。
她的动作一丝不苟。
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一名护卫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躬身向凌芳行了一礼。
“世子妃。
人己经带到偏房了。”
他低声禀报道。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敬畏。
“嗯。”
凌芳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将擦拭干净的银针一根根收回针包。
然后她站起身。
“带我过去。”
偏房里光线昏暗。
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那个名叫赵西的内奸被绑在一张坚固的太师椅上。
他的眼神空洞。
表情呆滞。
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这是凌芳用银针刺穴造成的结果。
可以暂时封闭他的部分神识。
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但这种方法不能持久。
最多再过半个时辰。
他就会恢复清醒。
凌芳必须在这段时间内。
从他的嘴里撬出自己想要的情报。
房间里除了赵西。
还有另外两名护卫守着。
他们看到凌芳进来。
立刻躬身行礼。
“你们先出去。”
凌芳命令道。
“是。”
两名护卫没有任何异议。
他们立刻退了出去。
并且从外面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凌芳和赵西两个人。
凌芳走到赵西的面前。
她没有急着开始审问。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像最锋利的手术刀。
在他的脸上。
脖子上。
手腕上。
一寸寸地扫过。
她在观察。
观察他的身体特征。
观察他身上可能存在的任何细微线索。
片刻之后。
她伸出手。
她用两根手指捏住了赵西的下巴。
她强迫他抬起头。
她仔细地端详着他的牙齿。
他的耳朵。
还有他脖子后面的一块小小的疤痕。
做完这一切。
她才缓缓地松开手。
她的心中己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这个人不是南疆人。
也不是北燕人。
他身上没有任何异族人的体貌特征。
他脖子后面的那块疤痕。
是常年佩戴某种制式兵器留下的烙印。
而那种兵器的形制。
凌芳在前世的资料库里见过。
那是大胤王朝禁军的制式装备。
一个王府的护卫。
怎么会和禁军扯上关系。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凌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她打开瓶塞。
一股奇异的香气立刻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多种花香和草木气息的味道。
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这是她利用芥子空间里的种子。
在来王府的路上临时催生并调配的吐真剂。
它的效果比前世任何一种化学药品都要强大。
而且不会对人的神经系统造成任何永久性损伤。
她将瓷瓶凑到赵西的鼻尖。
让他吸入了那股香气。
赵西呆滞的眼神开始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催眠状态。
“你叫什么名字。”
凌芳开口问道。
她的声音轻柔而平缓。
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导性。
“赵西。”
赵西机械地回答道。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
“谁派你来的。”
凌芳问出了第一个关键问题。
赵西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的脸上露出了挣扎的表情。
似乎在他的潜意识深处。
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说出真相。
凌芳的眉头微微一皱。
看来对方在他身上下了某种精神禁制。
不过这种程度的禁制。
在她的吐真剂面前。
根本不堪一击。
凌芳加大了吐真剂的剂量。
那股奇异的香气变得更加浓郁。
赵西脸上的挣扎之色渐渐褪去。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空洞。
“是……贤王殿下。”
他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说道。
贤王。
凌芳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个答案既在她的意料之外。
又在情理之中。
那位表面上与世无争。
醉心于山水之间的皇帝胞弟。
果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竟然在南安王府里安插了自己的人。
并且用如此歹毒的蛊术来控制世子。
他的图谋一定不小。
“他为什么要控制南安王世子。”
凌芳继续问道。
“南安王手握重兵。
镇守南疆。
是朝中勋贵集团的重要一员。”
赵西缓缓地说道。
“贤王殿下需要控制他。
为……为将来的大事做准备。”
“什么大事。”
“颠覆皇权。
清君侧。
扶持贤王殿下登基。”
赵西的声音虽然平淡。
但说出的内容却足以让整个大胤王朝都为之震动。
谋朝篡位。
这可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凌芳的心中却没有任何波澜。
这些皇权斗争与她无关。
她只关心自己的生存和利益。
“下蛊的人是谁。”
“是殿下从南疆请来的一位蛊师。
我只知道他叫乌先生。”
“那个乌先生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他行踪诡秘。
只有殿下能联系到他。”
凌芳点了点头。
看来从赵西这里是问不出更多关于蛊师的信息了。
她换了一个问题。
“除了你。
王府里还有没有贤王的人。”
“有。”
赵西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谁。”
“秦嬷嬷。”
这个答案让凌芳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那个看似忠心耿耿。
一心为世子着想的老奴。
竟然也是贤王的人。
这就解释了她之前为什么会做出那些看似愚蠢的举动。
她不是愚蠢。
她只是在演戏。
她先是试图用搜查的方式来羞辱并激怒凌芳。
如果凌芳反抗。
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拿下。
如果凌芳没有反抗。
她也可以借机搜出凌芳身上的金簪。
然后污蔑她意图行刺。
无论哪种结果。
都能将凌芳置于死地。
而当凌芳展露出解蛊的能力后。
她又立刻改变策略。
她假装被凌芳的手段震慑。
然后趁机“发现”刺客的尸体。
试图将杀人的罪名嫁祸给凌芳。
一计不成。
又生一计。
环环相扣。
滴水不漏。
这个老女人的心机。
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深沉得多。
只可惜。
她遇到了凌芳。
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
“秦嬷嬷在王府里扮演什么角色。”
凌芳问道。
“她是贤王殿下安插在王妃身边的眼线。
负责监视王府的一举一动。
并且在关键时刻。
配合我的行动。”
“比如今晚。”
“是的。”
凌芳的脑海中迅速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贤王通过赵西给世子下蛊。
又通过秦嬷嬷来监视和控制整个王府。
他的最终目的。
是想将手握兵权的南安王变成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
而自己的出现。
则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一个足以打乱他全盘计划的变数。
所以他才会通过秦嬷嬷和赵西。
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除掉自己。
想通了这一切。
凌芳的心中己经有了应对的计划。
她看着眼前这个己经毫无利用价值的内奸。
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对于敌人。
她从来都信奉斩草除根。
她从针包里取出一根最细的银针。
她准备结束这场审问。
也结束这个人的生命。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赵西的皮肤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
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名护卫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世子妃。
不好了。”
他气喘吁吁地说道。
“王爷……王爷带着人过来了。”
南安王。
世子的父亲。
这座王府真正的主人。
他怎么会在这深更半夜突然过来。
凌芳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知道。
新的麻烦来了。
而且这一次的麻烦。
远比之前的刺客和内奸要棘手得多。
因为她要面对的。
是一个手握重兵。
权倾一方的藩王。
“他带了多少人。”
凌芳冷静地问道。
“至少有上百名亲兵。
他们己经把整个静心苑都包围了。”
护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
“王爷说……说您是妖女。
用妖法控制了世子。
他要……他要将您就地正法。”
上百名亲兵。
就地正法。
这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告密。
而且告密的人。
一定将今晚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歪曲了一番。
将她描绘成了一个图谋不轨的妖女。
而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
就是那个刚刚被拖出去的秦嬷嬷。
那个老女人在被拖出去之前。
一定用某种方法向南安王传递了消息。
这是一个狠毒的阳谋。
南安王爱子心切。
在听到儿子被“妖女”控制后。
必然会雷霆震怒。
他不会给凌芳任何解释的机会。
他只会用最首接。
最暴力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这是一个看似无解的死局。
面对上百名装备精良的亲兵。
凌芳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你死定了。”
“没人能救你。”
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绝境。
但凌芳的脸上。
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她看了一眼被绑在椅子上的赵西。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她心中形成。
她转过身。
对那名惊慌失措的护卫说道。
“去。
把南安王请进来。”
“告诉他。
我不仅能证明自己不是妖女。”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冰冷的弧度。
“我还能当着他的面。
把他儿子身上的蛊。
种到这个内奸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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