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争把林清雪轻轻放在岩穴里，用枯枝搭了个简易的屏障，挡住穿堂的山风。
他蹲在旁边看了会儿，见她眉头皱得紧紧的，呼吸跟拉风箱似的，时快时慢，心里也是非常着急。
“姑娘，你长的这么漂亮，千万不能有事啊。”
他掖了掖林清雪被风吹乱的衣襟，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没工夫细想，救人要紧。陈无争转身钻进密林。
阳光透过树叶筛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掏出怀里的破布，借着光仔细瞅，木炭画的三叶青藤还带着绒毛，薄荷草的锯齿边跟真的一样，最底下那株静心草，根部特意画了圈金线，旁边还用歪歪扭扭的字标了“石缝背阴处”。
三叶青藤好找，灌木丛里就有，他小心地挖了几株，连须根都没碰断。
薄荷草更简单，溪边石台上长了一大片。
麻烦的是静心草。
陈无争在林子里转了快半个时辰，腿肚子都转酸了，别说带金线的根，连叶子细长的草都没见着几株。
他靠在棵老松树上喘气，看着手里的破布犯嘀咕：“难道画错了？”
正琢磨着，眼角瞥见不远处一块丈高的青石。
那石头背对着太阳，墙根下的阴影里，好像有几株草在风里晃悠，叶子细细长长，跟他画的静心草有几分像。
“嘿，总算找着了！”他几步冲过去，蹲在石缝边一瞅，眼睛瞬间亮了。
那草的根须从石缝里钻出来，沾着点的泥土，扒开一看，根部还真泛着淡淡的金色，跟破布上画的一模一样！
“看来我这手画技，不光能画菜谱。”陈无争乐了，小心翼翼地用砍柴刀把石缝撬开点，再用手一点点把草连根拔起。这草看着不起眼，根须却扎得深，费了他满身汗，才弄出三株完整的。
回到岩穴时，林清雪还是没醒，只是脸色好像又白了点。
陈无争赶紧架起小铁锅，把三种草药分着放进锅里，三叶青藤整株扔进去，薄荷草掐了嫩叶，静心草则把根须多留了点，叶子反而少放。
他也说不清为啥这么搭，就是觉得炒菜时“主料多放、辅料少添”的理儿，用到熬药上估计也差不离。
捡了些干松针当引火，再架上枯枝，火苗噼啪地舔着锅底。
陈无争蹲在旁边，跟守着锅灶似的，时不时用树枝拨弄下柴火。
火不能太大，免得把药熬糊；也不能太小，不然药性熬不出来，就跟他炒青菜时讲究大火快炒、炖肉汤时得小火慢炖一个道理。
草药在锅里慢慢舒展，清水渐渐染上了淡绿色，一股清苦的药味飘出来，混着松针燃烧的清香，倒也不算难闻。
陈无争掀开锅盖看了看，见三叶青藤的叶子己经煮烂了，汤汁变成了青黄色，跟他以前见郎中熬的药汤颜色差不多，这才把火撤了。
“凉会儿，凉会儿。”他用树枝把铁锅架在石头上，时不时吹两口气。药太烫了不行，喂进去容易呛着；太凉了也不好，怕伤着胃。这点分寸，他还是懂的。
等药汤温乎了，陈无争才端到林清雪跟前。她嘴唇干裂，紧抿着没一点缝。他试着用手指想把她嘴撬开点，刚碰着她的嘴唇，就觉得一阵冰凉，跟碰着冰块似的。
“得想个法子。”他西处瞅了瞅，看到自己早上装水的竹筒，灵机一动，把竹筒洗干净，倒了点药汤进去，再用根干净的草茎当吸管，小心地往她嘴里送。
这法子果然管用。草茎细，药汤一点点渗进去，林清雪好像下意识地咽了下，虽然还没醒，但至少没往外吐。陈无争就这么一下下喂，一小锅药汤，足足喂了半个时辰才喂完。
喂完药，他累得瘫坐在地上，后背都湿透了。
刚想歇口气，忽然发现林清雪的眉头好像舒展了点，呼吸也没刚才那么急了，胸口起伏变得平稳。
他赶紧凑过去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有点凉，但没刚才那种冰得刺骨的感觉了。再看她的脸，惨白里好像透出了点淡淡的粉色，嘴唇也不那么紫了。
“管用了？”陈无争心里一喜。
他把剩下的药渣倒在岩穴外，又添了点柴火，让余温能烘着点岩穴里的空气。
自己则坐在洞口的石头上，拿出剩下的半个窝头，就着山泉水慢慢啃。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脸上，暖融融的。陈无争看着岩穴里静静躺着的林清雪，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
以前他觉得，自己最大的本事就是炒个菜、做个饭，能让婶婶和小虎吃舒坦了就行。可这两天，先是打跑山贼，现在又靠画草药图救了个人，这些事儿，以前想都不敢想。
正瞎琢磨着，岩穴里传来点轻微的动静。
陈无争赶紧凑过去看，见林清雪的睫毛颤了颤，好像要醒的样子。
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躲到洞口的阴影里。
他也说不清为啥要躲，就是觉得人家要是醒了，看到个陌生男人在旁边盯着，估计得吓着。
可等了半天，林清雪还是没睁开眼，只是呼吸更平稳了，脸色也好看了些。
“看来还得等会儿。”陈无争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好笑。他救了人，反倒跟做贼似的。
看看日头，己经过了正午，再不回村，婶婶该着急了。他走到岩穴里，蹲下身，试着把林清雪往背上挪了挪。这次她好像没刚才那么沉了，或许是药起了作用，身体没那么僵硬了。
“得，好人做到底，送你回村找个郎中看看。”陈无争把她背稳了，又把装野菜的筐子挂在胳膊上，小铁锅塞在怀里，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山路还是那么难走，背着个人更费劲。可陈无争走得挺稳，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实。
他不知道，背上那双眼虽然没睁开，睫毛却又颤了颤，一丝极淡的灵力，正悄悄从他接触的地方，渗入他的体内，又很快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无争只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像格外暖，背上的人虽然沉，却没那么冰了，连空气里的药味，似乎都没那么苦了。
“等把你交出去，我就回家炒个辣椒炒蛋，好好补补。”他小声嘀咕着，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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