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玄刚转身，就见山门内侧的石阶上立着一道素白身影，裙裾如月下流泉般垂落，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兰草纹，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像极了她身后药圃里刚抽芽的新苗。
来人正是苏清月，手里提着个深棕色的榆木药箱，箱角包着铜皮，磨得锃亮，一看便知用了许多年。
“青玄师兄。”她抬眸看来，眼睫如蝶翼般轻颤，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却比寻常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听闻赵家的人在山门外围了半圈，家母让我送些固本培元的药材过来，顺便……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手。”说话间，她将药箱放在石阶上，铜锁碰撞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林婉儿从李青玄身后探出头，拽了拽他的袖子，指尖沾着刚摘的野草莓汁，在他袖口留下个淡红的印子：“青玄师兄你不知道，清月姐姐家的药庐可厉害了！上次我练功岔了气，买不到凝神香，还是她从后院剪下带露的紫苏叶，教我捣成汁敷在穴位上，比丹药还管用。”她压低声音，眼珠亮得像藏了星子，“而且啊，赵家的人去她药庐拿药，她从来都是按市价收钱，半分不让，赵天雷骂了好几次，她也当没听见。”
李青玄的目光落在苏清月的指尖——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腹上沾着新鲜的药草汁液，泛着淡淡的青绿色，虎口处还有一道浅淡的疤痕，想来是常年处理带刺的药藤留下的。
他刚要开口，就见苏清月俯身打开药箱，从最上层的抽屉里取出个青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三枚莹白的丹药，药香混着冰片的清凉瞬间漫开来：“这是凝神丹，用晨露调的药引，能安抚灵力躁动。赵家那群人……惯用迷魂香、软骨散之类的下三滥手段，你们夜里守夜时含一枚在舌下，能醒神避秽。”
李青玄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指腹，那点微凉像带着薄荷的清气，顺着皮肤往骨子里钻。
苏清月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手，指尖蜷了蜷，耳尖悄悄泛起薄红，却没避开他的目光，眼底藏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坚定。
“你不怕赵家报复？”李青玄捏着那枚丹药，入手温凉，丹面上还能看到细密的冰裂纹，显然是用极快的手法凝的丹。
苏清月低头抚了抚药箱上的铜锁，锁身被得发亮，上面刻着个小小的“苏”字。“我爹当年就是被赵家逼死的。”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他不肯把‘血竭草’的独家培育法子卖给赵天雷，作者“离陌的士”推荐阅读《噬道帝君》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就被安了个‘囤积居奇’的罪名，关了三个月，出来时人就垮了。”她抬手按了按药箱侧面，那里刻着行极小的字，李青玄凑近才看清是“医者仁心，亦有锋芒”，“我守着药庐这六年，每天给药材浇水时都在想，总会等到能掀翻他们的一天。”
远处突然传来赵家方向的怒吼，隐约是赵天雷在骂手下“连只兔子都拦不住”，间或夹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
苏清月抬眸看向李青玄，眼中的温润散去，燃起一点亮得惊人的光：“我知道赵家的软肋。他们祠堂第三进的供桌下有块松动的地砖，下面藏着当年逼死我爹的字据，还有……赵天雷偷偷用‘蚀骨术’提升修为的账本，他每吸一次弟子的灵力，都记在上面。”
“蚀骨术？！”林婉儿惊得捂住嘴，野草莓汁滴在衣襟上都没察觉，“难怪他去年还在炼气期，今年就摸到筑基的边了！那术法不是早就被列为禁术了吗？吸别人的灵力，跟吸血虫有什么两样！”
李青玄掂了掂手里的凝神丹，丹药在掌心滚了半圈，药香漫过鼻尖时，他忽然笑了，眼角的弧度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野气：“成交。”他看着苏清月微怔的脸，补充道，“不过不用你动手，祠堂的锁，我来撬。你只需要告诉我，哪块砖下埋着机关，哪扇窗后有暗箭——这些，你总该比我熟。”
苏清月愣了愣，随即弯唇笑了，那笑意从眼底漫到眉梢，比药圃里刚浇过雨的月光还干净：“好。”她从药箱底层抽出一卷牛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赵家祠堂的地形图，墙角的烛火映着她落笔的身影，笔尖在“第三进供桌”处停顿片刻，添了个小小的三角记号，“这里的地砖是活动的，但要先转开供桌旁的铜鹤烛台，顺时针转三圈，才能摸到机关扣。”
林婉儿在一旁拍着手，野草莓的红汁蹭在掌心：“这下好了！清月姐姐的药能防阴招，青玄你能撬锁闯机关，加上我们青阳宗的‘颠倒阵’，赵家祠堂这次肯定要翻个个儿！”
李青玄的目光却落在苏清月转身时从袖口滑出的玉佩上——羊脂白玉雕成的月牙形，上面刻着个娟秀的“清”字，玉佩边缘缠着圈细红绳，绳结处还坠着颗极小的珍珠。他忽然想起自己怀里那枚母亲留给他的玉佩，也是月牙形，刻着个“玄”字，红绳末端坠着颗同样的珍珠。
风从山门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晃了晃，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
李青玄捏着那枚凝神丹，忽然觉得，这场针对赵家的局，或许从许多年前，从他母亲将那枚玉佩塞进他襁褓时，从苏清月的父亲在药庐埋下第一株血竭草时，就己经悄悄布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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