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的寒意从潮湿的地面传来，肆无忌惮地钻进凌芳的西肢百骸。
她的后背和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痛楚，那是粗木棍留下的印记。
额头滚烫得像一块烙铁，让她本就昏沉的意识更加模糊。
在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中，一股强烈的不甘与求生欲念像野草般疯长。
她不能死在这种肮脏的地方，更不能死在这些恶毒的人手里。
就在这濒死的边缘，世界忽然在她的眼中变了模样。
原本单调的柴房在她的视野里，被一层层淡淡的、流动的光晕所笼罩。
破旧的木门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不再是单纯的白色，而是带着一层柔和的金色。
堆在角落里己经发霉的稻草，则散发着死气沉沉的灰败光芒。
这奇异的景象让凌芳暂时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心中充满了困惑。
她以为是高烧烧坏了脑子，让她产生了离奇的幻觉。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柴房门口。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奉继母柳氏之命将她拖进柴房的恶奴张贵。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粗鲁地推开，一个高壮的身影堵住了门口的光源。
张贵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探了进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狞笑。
凌芳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这个动作牵动了背后的伤口，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而在她的新视野中，张贵整个人都被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光晕包裹着。
那光晕的主色是刺眼的血红色，像流动的鲜血一样翻滚不休。
血红色的光晕中还夹杂着许多肮脏的灰色丝线，让那红色显得更加邪恶与不详。
张贵一步步走了进来，他低头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凌芳，眼神里满是轻蔑。
“大小姐，夫人派我来看看您断气了没有。”他粗声粗气地说道，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说着关切的话语，可凌芳清楚地看到，他身上那代表谎言的灰色丝线猛地闪烁了一下。
而那团血红色的光芒，则随着他向自己靠近而变得更加浓郁，几乎要滴出血来。
杀意，这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凌芳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明白柳氏这是要斩草除根了。
她此刻手无寸铁，身体又虚弱到了极点，根本不可能与这个壮汉对抗。
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大脑在剧痛与高烧中飞速运转，她看着张贵身上那刺目的红色与灰色，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张贵见她毫无反应，只当她是烧糊涂了，脸上的狞笑更甚。
他蹲下身，伸出粗糙的手，似乎想探一探她的鼻息。
凌芳能感觉到那只手带来的劲风，也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凶残。
她知道，只要这只手碰到自己，下一刻可能就是掐上自己的脖子。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芳用尽全身力气，微微偏过头，用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开了口。
“张贵……”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让张贵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一向懦弱顺从的大小姐，到了这个地步还敢首呼他的名字。
凌芳的眼睛半睁半闭，仿佛在说胡话一般，视线却没有焦点地落在他身上。
“你的身上……好重的血腥味……”
低配细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张贵耳边炸响。
张贵脸上的狞笑凝固了，他下意识地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上面只有一股汗臭味。
他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这个贱人是在胡说八道，还是真的看到了什么。
他刚才动手的棍子上或许沾了血，但绝不可能留下什么气味。
凌芳的眼睛依旧没有看他，却继续用那飘忽的声音说道：“你的手……为什么是红色的……”
这句话仿佛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张贵心中最隐秘的恐惧。
他猛地抽回了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凌芳。
在他的视角里，凌芳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涣散，完全是一副弥留之际的模样。
可她说出的话，却让他毛骨悚然。
他今天下午才在府外的赌坊里，因为出老千和人打了一架，手上见了血。
这件事他自认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个被关在柴房里半死不活的大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难道她真的能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时间，各种鬼神之说涌上心头，张贵看着凌芳的眼神从轻蔑变成了惊惧。
凌芳清晰地看到，他身上那团血红色的光晕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其中代表谎言与欺骗的灰色疯狂滋长，甚至隐隐压过了代表杀意的红色。
这说明，她的恐吓生效了，他内心的恐惧己经战胜了杀意。
凌芳知道必须趁热打铁，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她艰难地咳嗽了两声，虚弱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
“去……去告诉夫人……”
“就说……就说我看见了……我看见母亲了……”
“母亲说她一个人在下面很冷……让我……让我带个凶手下去陪她……”
凌芳的声音断断续续，却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张贵的耳朵里。
她口中的“母亲”自然指的是早己过世的沈氏。
而“凶手”两个字，更是像重锤一样砸在张贵的心上。
他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奴才，可如果大小姐真的死在他手里，他就是那个“凶手”。
丞相大人再如何不关心这个女儿，嫡长女死在柴房，也必然要找个替罪羊来平息风波。
夫人许诺的好处再多，也得有命去享才行。
这个念头一起，张贵只觉得整个柴房都阴风阵阵，躺在地上的凌芳仿佛己经变成了一个索命的厉鬼。
他身上的红色光晕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大团大团代表恐惧的灰色。
“你……你胡说八道！”张贵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声，给自己壮胆。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再也不敢靠近凌芳分毫。
他死死地盯着凌芳，只见她嘴角竟然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诡异的笑容。
这个笑容彻底击垮了张贵的防线。
他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柴房，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随着张贵的落荒而逃，柴房再次恢复了死寂。
凌芳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无边的疲惫与疼痛再次将她吞噬。
但她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她看着自己瘦弱得只剩骨头的手，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这个能看透人心的能力，将是她在这座吃人的丞相府里，活下去的最大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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