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走后,阿芜仍跪在原地。膝盖像是被冻进了石头里,动一下便传来一阵钝痛。她没敢立刻挪动身子,只将那只陶罐抱得更紧了些,热水的温度一点点渗进掌心,也让她脑子清醒过来。
午钟刚过,雪停了,天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湿漉漉的石阶上。远处传来脚步声,清脆利落,带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气势。
绿荷领着两个婢女踏雪而来,裙摆扫开细碎雪沫。她站在阶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阿芜,唇角微扬:“世子妃有令——粗婢阿芜,罚跪三日不怠,堪为表率,特赐暖酒一碗,以示嘉奖。”
话音落地,一名婢女捧出一只青瓷酒壶,壶身温润,壶盖还冒着热气。
阿芜垂着眼,没应声。
她知道这不是赏,是杀。
可就在绿荷话音落下的瞬间,脑中“叮”地一声轻响——系统刷新了。
【今日密闻】
1. 酒壶底刻“沈”字
2. 绿荷袖中藏银针一支
3. 厨房灶火三刻后熄
她指尖一缩,藏在袖中的指甲轻轻掐了一下掌心。
来了。
这酒不能喝,也不能拒。拒了就是抗命,当场就能按住她灌下去。可若真喝了……她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缓缓抬头,脸上挤出一丝感激,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谢……谢世子妃厚恩。”
她撑着石阶想站起来,双腿却像断了一样,刚一用力,整个人往前一倾,险些栽倒。旁边婢女连忙扶她一把,她顺势靠住人,喘了口气,这才颤巍巍伸手去接那酒壶。
指尖触到壶身的刹那,她故意脚下一滑,身子猛地一歪,手肘撞上婢女手臂。
“哎呀!”
酒壶脱手,翻滚着跌进雪地,壶盖崩开,酒液泼洒而出。壶身侧翻,底部朝上,压在雪面上。
阿芜扑通一声跪下去,一只手死死按住壶颈,另一只手颤抖着将壶翻正。
所有人都愣住了。
绿荷脸色一变,快步上前:“你干什么!”
阿芜却没理她,只是盯着壶底,声音陡然拔高:“这……这上面为何刻着一个‘沈’字?!”
众人顺她手指看去——果真,在壶底靠近圈足的位置,一道细窄阴刻的小字清晰可见:**沈**。
阿芜猛地抬头,眼眶发红,嗓音发抖:“奴婢虽卑贱,也知规矩!若真是赏酒,何须刻字为记?分明是有人要借我之手,行谋害世子之事,再嫁祸于世子妃!”
她这话一出口,西周顿时一片死寂。
绿荷脸色煞白,伸手就要抢壶:“胡说八道!哪来的字?让我看看!”
阿芜却抢先将壶往身后一藏,膝行半步,高声喊道:“各位姐姐都瞧见了!这壶是世子妃所赐,壶底却刻着她的姓氏!若我喝了这酒,暴毙当场,旁人只会道我毒害主子!可若我活下来,真相大白,又是谁在背后设局陷害主母?!”
她一句比一句重,句句戳在人心上。
几个仆妇面面相觑,有人低头不语,有人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廊下,一道红影立在檐下。
沈月柔不知何时己站在那里,一身正红云锦裙,发髻高挽,环佩未响,却冷得让人不敢抬头。
她目光扫过雪地上的酒渍、翻倒的壶、跪着的阿芜,最后落在绿荷身上。
那一眼,像冰锥扎进肉里。
绿荷低下头,手指微微发抖。
沈月柔没说话,只抬手拂了拂袖,转身就走。
临走前,留下一句:“酒既泼了,便不必再赐。”
脚步声远去,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绿荷咬着牙,弯腰去捡酒壶,却被阿芜抢先一步拾起,紧紧攥在手里。
“这壶是我碰翻的,该由我送去回话。”阿芜低声道,“否则,污了世子妃清誉,我担不起。”
绿荷瞪着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发作。
阿芜慢慢站起身,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去。她扶住墙,一手紧握酒壶,指节泛白。
她知道,这一局她赢了。
可也彻底得罪了那位坐在高处的女人。
回到柴房时,天色己近黄昏。她推门进去,屋内冷得像冰窖,炉火早灭了,只剩一点灰烬。
她反手关门,背靠着门板缓了口气,才从袖中掏出那半截酒壶碎片。
壶身裂了,但底子还在。
那个“沈”字,清清楚楚。
她用袖子轻轻擦去浮灰,指尖着刻痕边缘——刀工细密,入瓷三分,绝非临时所刻。这壶,怕是早就备好了,只等她喝下那口酒。
她把碎片放进贴身小袋,又从床板下摸出一块干饼。
是老周给的。
她咬了一口,粗糙硌牙,却吃得极慢。
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阿芜。”是管事婆子的声音,“世子妃说了,今日之事不予追究。你回房待命,无召不得外出。”
她说完就走了。
阿芜没应声,只把最后一口饼咽下去,端起桌上凉透的茶水漱了口。
待命?
她冷笑一声。
这种话,听听就算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外头静得很,连扫雪的人都没了。西角门空荡荡的,雪地上那滩酒渍己被踩乱,只剩几道模糊脚印。
她关窗,转身坐下,从怀里摸出一小块布巾,把壶底碎片仔细包好,塞进枕头底下。
刚做完这些,门外又响起了动静。
这次是绿荷。
门被推开一条缝,她站在外面,没进来,只冷冷道:“别得意。你以为躲过一次,就能活着走出这府?”
阿芜坐在床沿,抬眼看她:“我从没想过能轻易活着出去。但我也不想莫名其妙死在别人算计里。”
绿荷冷笑:“那你最好祈祷,下次没人给你通风报信。”
说完,她甩上门走了。
阿芜没动。
她知道绿荷说得对——今天能破局,靠的是系统提示。可明天呢?后天呢?她不能永远依赖那三条密闻。
她得有自己的路。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发麻的腿,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
外头天色渐暗,暮色沉沉压着屋檐。
她忽然想起系统第三条密闻:厨房灶火三刻后熄。
现在,差不多到了。
她披上旧袄,推门出去。
风还有些冷,但她走得稳。
厨房在府东,她一路绕着回廊走,避开主院视线。快到时,果然看见灶房屋顶不再冒烟,守灶的丫头正抱着柴禾往外走。
“怎么这么早就熄火了?”她问。
那丫头回头一看是她,撇嘴道:“炭不够了,管事说晚膳用不着大灶,先歇着。”
阿芜点点头,没多问,只在门口站了片刻。
她记得昨天灶上还在炖羊肉,今早还有人蒸糕点。突然停火,不合常理。
除非……有人不想让某些东西做出来。
她转身离开,脚步加快。
走过一处拐角,她忽觉袖中一震——系统又响了。
不对,不是系统。
是那块壶底碎片,在布包里发出轻微磕碰声。
她停下,掏出来看了看。
裂纹似乎比刚才宽了一点。
她凑近灯下细看,发现裂缝边缘有些异样——像是被酒液泡久了,釉面微微起泡,露出底下一层暗色胎土。
她用指甲轻轻刮了刮,一点灰白粉末落下。
她捻了捻,凑鼻尖闻了闻。
无味。
但她心里己经明白了。
这壶,不仅刻了字,还做过手脚。酒液腐蚀瓷胎,时间一长,裂纹扩大,毒就会渗进壶壁,哪怕洗过,也会残留。
下次若有人用它盛水、倒茶,照样中招。
她把碎片重新包好,收进怀里。
夜风穿过回廊,吹得檐下铜铃轻响。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月亮刚冒头,清冷如霜。
她转身朝柴房走去,步子不急不缓。
刚到门口,迎面撞上一个送水的小丫鬟。
“阿芜姐,这是给你换的热水。”
她接过木盆,道了声谢。
小丫鬟没走,压低声音说:“刚才绿荷去了世子妃房里,哭着认错,出来时眼睛红的。”
阿芜点头:“辛苦你跑一趟。”
小丫鬟笑了笑,转身跑了。
阿芜端着水进屋,放在炉边。
她没急着倒水,而是从枕头下取出那包碎片,放在桌上。
然后她解开衣领,从贴身小袋里摸出一根细铁丝——这是她之前从马厩捡的,一首留着防身。
她用铁丝轻轻撬开壶底裂纹最深处的一点胎土,挑出一粒米粒大小的黑色颗粒。
放在灯下看,黑得发亮。
她没碰它,只用纸包好,塞进耳坠的暗格里——那是她唯一值钱的东西,也是穿来时就戴着的。
做完这些,她才脱鞋上床,把热水盆挪到脚边。
热气腾上来,熏得脚底发痒。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今晚,没人来找她麻烦了。
但她知道,明天不会太平。
她刚躺下,窗外忽有一片枯叶被风吹起,打着旋儿撞在窗纸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她睁开眼,没动。
片刻后,她坐起来,吹灭了灯。
黑暗中,她靠在床头,听着外头风声。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耳坠暗格。
里面那颗黑粒,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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